一干助理错愕的面面相觑,他们记得,前不久老板还咬牙切齿的骂著,不屑的把这个小狗丢得老远,怎么……
摇摇头,每个人很有默契的噤声不语,因为他们都感觉得出来,老板最近很不对劲,明哲保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你们没事做吗?”感觉到他们疑惑、不解盯著他,季敬睦没好气的骂道。
“喔,我要去打扫更衣室。”
“我、我要去整理衣饰间。”
“啊,我也想起来要去联络化妆品厂商,该补货了。”
每个人都仓皇地跳起来,深怕自己会成为下一摊炮灰。
瞪著一个个四处逃窜的身影,季敬睦心情郁闷的走回办公室,一屁股坐进办公椅,疲惫的揉起太阳穴。
他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两天活像吞了炸药似的,动不动火气这么大?
难道,他年纪大了,已经到了男性更年期?
“小季,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声音将他猛然拉回神,一抬眼,一双狐疑的目光正盯著他,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办公室,而是跟梁珣在餐厅里吃中饭。
“什么怎么回事?”他懒洋洋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不带劲地问了句。
“你最近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干嘛?男人更年期到啦!”近来喜上眉梢的梁珣,笑嘻嘻的问道。
“去你的!”他没好气啐道。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为什么,人一旦在郁闷低潮的时候,看到人家春风得意,总是觉得特别的刺眼。
“说真的,你跟程凡凡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闹翻?”忍了许久,梁珣实在忍不住地问出口。
“没什么,她想走、我不想留,一切都正好。”他面无表情说道。
季敬睦不愿承认,自己想到她,竟然还会觉得──心痛。
“说嘛,一定有事,不然像程凡凡这么好脾气、又委曲求全的女孩子,会闹到自行离开?”
季敬睦默不作声。
“说说看嘛,咱们都是哥儿们了。”梁珣不死心的继续缠问。
扫了眼一脸诚恳的梁珣,他总算很勉为其难的吐出一句:“为了头发。”
“什么?”梁珣挖挖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为了她私自跑去剪头发,竟然没有知会我一声。”季敬睦咬牙说道,一想到这个,他还是气愤难消。
“就为了她去──剪头发?”楞了楞,梁珣遽然爆出大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像是被点到笑穴止也止不住,他捧著肚子笑得几乎快滚到地上,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餐厅的客人看到完全失控的梁珣,一副活像看到疯子的表情,让季敬睦又气恼又尴尬。
“梁珣,拜托你控制一下,否则别怪我走人。”他咬牙切齿警告道。
梁珣总算很勉强的止住了笑,从地上爬起来。
“天啊,你疯了吗?”梁珣痛苦的擦著眼泪,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
“对,我是疯了,若不是疯了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在乎到连她剪头发都觉得像是被背叛……”
话声嘎然而止,季敬睦转头对上一双愕然的目光,直直盯著他。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季敬睦被梁珣那种仿佛看出什么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该不会是──爱上程凡凡了吧?”
梁珣的话宛如晴天的一记响雷,结结实实的劈进他的脑子里。
他爱上了程凡凡?这怎么可能?
梁珣一看到季敬睦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从爱情的绝望谷底走过一回,他很清楚那样的眼神。
但,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那个向来信奉完美主义,视美为命,对女人的相貌、身段、气质、举止讲究得要命,大概全天下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挑剔的他看得上眼的季敬睦,却爱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丑小鸭?
天啊,这个天大的新闻,等一下……不,他一定得立刻去通报每个人,这些消息一定会让大家跌破眼镜!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到处去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绝不饶过你!”
梁珣才这么得意的想著,耳边就传来季敬睦恶狠狠的警告,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
“我要走了!”这回他匆忙的甚至连借口都来不及编,丢下一张钞票就立刻匆匆走人,活像后面跟著一头噬人怪兽似的。
季敬睦结了帐,走出餐厅,迎面而来的冷空气,总算让纷乱的情绪平缓了些。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他只是对她有种莫名、难以厘清的情绪,他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她的身影,在看到家里每一个她曾经存在的角落,会不由自主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至此,季敬睦才终于发现,他想起她的时候竟是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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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荷?”接到楚蔓荷的电话,季敬睦著实很意外。
“怎么?有事?”他隐隐感觉得出来有事即将发生。
“有个人想见你。”
他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谁?”
“凡凡的父亲。”
程凡凡的爸爸?他找他做什么?
“他在哪儿?我立刻过去。”
“不必了,我就在你家楼下,如果你愿意见他,我这就带他上去。”
“上来吧!”
几分钟后,他见到了程凡凡的父亲。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楚蔓荷善解人意的回避,让他们能私下好好谈一谈。
“季先生,我是凡凡的父亲。”眼前清瘦的老人,布满风霜的脸上仿佛记载著那段战火蔓延的岁月。
他是程凡凡的父亲?不由自主的,他微微往老人身后看了看──她母亲没来?
“季先生,谢谢你对凡凡的照顾。”一开口,程凡凡的父亲就感激又慎重的朝他躬身致谢。
“程伯父您别这样!对凡凡,我称不上照顾。”这一刻,季敬睦竟觉得羞愧起来。
他甚至不记得曾经用心对待过她,唯一只记得对她的百般挑剔与嫌弃。
“不,楚小姐都跟我说了,要不是楚小姐跟季先生,我家凡凡恐怕早就被人骗走了。”程父叹了口气。“那孩子,就是没心眼,单纯得谁都相信,她留了封信独自离家,我简直急坏了,就怕她到这复杂的台北来会被骗,要不是花了笔钱找了征信社,我还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她。”
“凡凡确实是个──很乖巧、很单纯善良的女孩。”他的语气莫名艰涩起来。
“这孩子真的很乖,也很命苦,才三岁她母亲就走了,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娃儿,不懂得替她梳发、打扮,为了工作多赚点钱,也没什么时间带她去玩,才会养成她这么一副内向畏缩的个性。
我是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样貌,但在做父亲的眼里,凡凡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儿。”
一句话,教季敬睦的心紧紧揪痛了。
想起当年三岁就失去了母亲,那个惶然无依的程凡凡,想起她因孤单而只能望著窗外等待父亲回家的身影,不知不觉,季敬睦的眼眶痛得发热。
他喉头发紧,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呢?还好吗?我想看看她。”程父渴望的往屋子里探了探。
“她不在我这儿,半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她没有回南部?”一下子,季敬睦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没有,她没回家。”程父摇摇头,一脸错愕。“那她是到哪儿去了?”
季敬睦一直以为,离开这里,她一定会选择回到南部老家,却没想到这几个月来,她竟是流落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