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把、你、的、手、拿、出、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话几乎是一字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赶紧把手从从嘴里拿出来,最后一根手指及时免于被摧残的命运。
季敬睦怒气冲冲的跨著大步来到她跟前,毫不温柔的拉起她的手检视。
“看看你自己的手!”他气愤咆哮道:“好好的指甲啃成这样子,能看吗?”
“对不起,我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她支支吾吾说道,小脸满是羞愧。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他忍不住气愤骂道。
无药可救?程凡凡怔然望著一脸铁青的他,心头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缺乏当美女的天分,但这么直接的话听起来还是很伤人,只不过是薄薄几片指甲,真有这么严重吗?
季敬睦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她要啃她的指甲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那种近乎自虐的行径,就是让他很生气!
“对不起。”她低著头,可怜兮兮的认错。
她不喜欢他生气,喜欢看他笑,虽然,他总是吝于对她展露笑容,但她还是很贪心的希望,有天能获得他真心的微笑。
看她低垂著小脑袋,颓丧的跨著肩,突然间再大的怒气也发作不起来。
“别跟我说对不起,要嘛就去跟被你啃进肚子里的指甲说。”他怒气未消的悻然说道。
程凡凡伸出十根手指头,一脸认真而诚恳的说著:“对不起!”
瞧见她傻气而娇憨的举动,季敬睦一时忍不住,竟然被逗笑了。
惊愕的抬起头,程凡凡不可思议的盯著他脸上的笑容,近乎著迷。
“看什么?”季敬睦被她那种专注的眸光盯得不自在,没好气啐道。
“你笑起来好好看。”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耶!
“少灌迷汤。”这小乡巴佬,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那一套?
“是真的,你应该多笑的。”她红著脸,小小声说道。
气恼瞪著她一脸的认真,偏偏他又不能恶言相对,不是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
程凡凡小心翼翼地偷觑著他,惊讶的发现,他竟然……脸红了!
脸红?那个看似冷漠、不苟言笑的季敬睦,竟然也会觉得难为情?
“好了、好了,没事回房去睡觉吧,少在这里肉麻当有趣了。”他不自在的摆摆手道。
“喔──”她嗫嚅应了声,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心头汹涌翻腾著,她知道要是此刻不说,或许过了今天她就不会有勇气开口了。
“还有事吗?”一双眼不耐且狐疑的盯著她。
“季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紧张的绞著双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说。”深沉眸子里的狐疑加深。
“我……我想出去打工。”她支支吾吾的说道。
“打工?”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我觉得我的生活实在没有重心,实在应该找点事情做。”她解释道。
“改造自己还不够你忙?”他颇不是滋味的回道。难不成,她是在暗示在他身边很无聊?
“那……那不一样,我想做点其他的……能接触人群的工作。”
只差一点,他几乎就要在那样渴求的眼神下心软了。
“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他压下浮动的情绪,冷冷盯著她。
“拜托,我不会耽误敏雅老师的课,也会继续保养头发,拜托你,我真的很想有份工作。”
季敬睦才不想节外生枝,做完他该做的,他就要把她驱出自己生活之外,但不知为什么,看著她那双祈求、渴望的眼神,他就莫名的于心不忍。
“随便你!”
程凡凡闻言,原本黯淡的双眸倏然散发出光采,那样璀璨光亮的耀眼光芒,让他几乎炫目……
用力甩甩头,他极力想摆脱这种荒谬的错觉。
他是怎么了?这一刻,他竟然会觉得她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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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程凡凡还好吗?”
一个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总算拉回季敬睦飘到九霄云外的神智。
一抬眼,梁珣那张笑嘻嘻的脸孔在眼前放大。
“你的改造计画进行得如何?”
“那女孩子还好相处吧?南部来的女孩子应该纯朴多了……”
这是他们每月一次的例行聚会,季敬睦就知道在这种场合,他肯定会成为这群生活无聊苦闷的已婚男子八卦的对象。
“很好,反正就当流浪狗一样养。”他满不在乎的说道。
此言一出,每个人不禁一脸错愕的面面相觑。
“小季,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南部女孩?”易桀瞥了眼众兄弟,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是不喜欢,要不是被某人赶鸭子上架,我才不蹚这浑水。”他扫了梁珣一眼,气得牙痒痒的。
“拜托,我也没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喔!”梁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还敢说。”季敬睦忍无可忍的跳起来,正要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好了、好了,打赌嘛,趣味就好,你们两个都别太认真!”方仲飞赶紧出面缓颊,充当和事佬。
趣味?这几个月来,他可一点也不觉得有何趣味可言,说来说去,他都是被梁珣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给出卖了。
害他接下一个烫手山芋,把他平静的生活搞得秩序大乱,现在,他发现自己精神都呈现不稳定的状态,仿佛即将发疯的前兆──
“他大概是疯了,情绪这么容易激动。”梁珣可恶的讪笑。
“你还说!”一下子,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梁珣这个家伙这么讨人厌?他以前眼睛是摆在口袋里吗?怎么会交上这种朋友?
看著梁珣那脸可恶的讪笑,季敬睦第一次有种想把他扔出窗外的冲动。
这小子倒好,跟楚蔓荷吵架了就把人家的朋友偷偷带走,把她丢到他这里来,现在两个人又重新和好、如胶似漆,他可倒楣了,就得认命收拾他的烂摊子,照料一个小麻烦!
“我要走了!”愤然起身捞起外套、钥匙,他迳自转身走向大门。
无视于一干好友在背后的窃窃私语,以及那种满含著好奇与揣测的目光,他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向来最能让他解放、开怀的地方,如今却让他有说不出的心烦气躁。
拖著一身疲惫以及满怀的纷乱情绪回到家,季敬睦熟练的拿出钥匙开门。
一进家门,整个屋子静悄悄,墙角边的一盏壁灯映出一室的静寂。
把钥匙往茶几一丢,外套一甩,他走到浴室探了探,空的。长脚转而走向她的房门,虚掩的房门里也是空的。
已经八点多了,她竟然不在!
狐疑的走回客厅,他记得今天参加聚会前,她还乖巧的在玻璃窗前练习走路,怎么他一回家她却不见了。
突然间,他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担忧不安。
像她这么单纯的南部女孩,在台北这种复杂险恶的环境里,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她会被骗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尤其是像她那种空有一副热心肠,却危机意识不足、毫无警戒心的蠢丫头!
他真不该鬼迷心窍,答应她去打什么工的,现在可好,她活像一只出去就忘记回家的小猫,在外头流连忘返。
而他这个豢养的主人,甚至连她在哪里打工、在做些什么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