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另一头的程凡凡楞了楞,总算是停下动作朝他望来。
“什么是护发?”她小心翼翼的深怕讲错一个字。
“就是替头发上一层保养品。”
保养品?“没有。”她楞楞的摇摇头。她洗头很简单,洗发精、冲水、用毛巾搓干,从没用过什么保养品。
这下,季敬睦终于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也明白为什么她的发质会糟到这种程度,枯干毛躁得像稻草。
“听著,以后你每次洗头就得用护发乳保养头发,清洗过后再抹上护发油,按摩你的头发、头皮,然后用热毛巾包起来……”他钜细靡遗的讲解、示范。
程凡凡专注望著他俊美的侧脸,几乎为之著迷,还有那双一开一合的唇,仿佛在对她念著最古老的神秘咒语,让她的神智不知不觉越飘越远。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吼,差点没吓掉程凡凡的魂,尤其是她心不在焉的情况下。
“有、有。”她心虚得不敢直视他,只敢微弱的嗫嚅一声。
表情还是不太高兴的横了她一眼。“这样教,你会了吗?”
偷偷觑他一眼,程凡凡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似的摇摇头。
“我还是不太明白要怎么按摩头发,头发那么细,我的手指那么粗……”她一脸很烦恼的表情。
季敬睦无力的翻眼。聪明?他很怀疑温敏雅是如何在程凡凡身上,看到这个他始终找不到的优点?!
“过来!”他冷著脸示意她过来,朝沙发一指。“坐著。”
程凡凡忐忑的按照指示坐进他身旁的位置,他竟突然伸手捧住她的头。
“仔细用心感觉这个。”他的声音宛如微风轻拂过耳边,坚定有力却又轻柔的大手俐落松开她的发辫,随即轻轻滑上她的头皮,手指很有节奏的轻轻按压几下,顺著发根到发尾轻轻揉搓而下。
她、她感觉到了,他的手指好温柔、好细腻,好像每一根头发都忍不住想贴进他的掌心里,只求能获得一次温柔的眷顾。
不由自主,她轻轻闭上眼,在发间温柔滑动的指尖,教她舒服得几乎想呻吟出声,觉得自己仿佛快化身成为一只小猫,只想慵懒的赖在他掌心里打盹撒娇。
不情愿的按摩著一头堪比钢丝般粗硬的头发,他的手指陷进她蓬松得几乎淹没它们的发丝间,他以为自己会厌恶碰触她的感觉,但诡异的是,那一根根干粗毛躁的“钢丝”,却莫名的撩动了微妙的末梢神经,带来一种舒服近乎酥麻的快感。
他像是触电似的,迅速抽回手,紧绷的脸色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怎么了?”她恍惚睁开眼,一脸不明所以。
瞪著她脸颊上隐隐浮现的两团酡红,他怒气更炽。“到此为止,自己练习。”粗声丢下一句,他转身大步回房,连最想看的影集都放弃了。
看著他明显蕴含著怒气的背影,程凡凡完全不明白,她又做错了什么?!
第六章
季敬睦不得不承认,程凡凡确实是个很认真的学生。
每天晚上他总见到程凡凡,盘著一头活像印度阿三似的毛巾认真护发,边顶著书本在客厅里练习走路。
对她,他始终没多大兴趣关注,顶多只是被她依然笨拙的模样给逗笑。
看著那抹依然瘦得毫无曲线的身影,他突然有了想为她请个管家的念头。
她实在需要有人定时喂养她三餐,好把瘦得可怜的她养得丰腴一些!
为她?不,他是为了能尽快完成使命,彻底摆脱这个小麻烦罢了,他迫不及待想恢复往日自由的生活。
主意既定,隔天他很有效率的立刻透过人力银行找来一名管家,要她无论如何都得把程凡凡养胖。
有了这名管家,季敬睦不必再担心她是不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出门替自己买东西吃,也不必再烦恼这个小麻烦会不会哪天又出了差错。
他依然忙著自己忙不完的工作,除了手上正撰写的造型设计工具书,还有为几间学校化妆品应用系的演讲邀请拟演讲稿──光是这些就足够他忙上好几个月。
每天还要固定看一些国内外的时尚杂志,这是他在美容界保持竞争力的必要功课,光是这些就会让他每天总是要忙到深夜。
但每天早上八点半,一定会见他准时打开房门,这个看似潇洒随性的男人,却有著不可思议的严谨生活规律。
一早,提著他黑色公事包走出房间,就见她中规中矩的站在门外。
“季先生早。”她很恭敬的点了个头,热切又腼腆的朝餐桌比。“吃稀饭!”
稀饭?他盯著桌上几样小菜,还有一大锅飘著黄色悬浮物的白粥。
“刘太太等会儿就会来了,你不必亲自动手做早餐。”
刘太太每天早上会固定带来采买的东西,也会准备她的早餐,她只管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自己白胖圆润为止。
“冰箱里正好有些刘太太买来的食材,我特地做了些清粥小菜,这些都很能暖胃喔。”她很认真的说道。
“我不吃这种东西。”他皱皱眉。
出国念了几年书,回国后又始终在时尚界工作,他西化的程度相当深,对于这种很东方的食物向来敬谢不敏。
“没有咖啡、三明治吗?”他在餐桌上巡视几眼。
“对不起,没有……”程凡凡抱歉的说道。“我们台南老家早上都习惯吃清粥小菜,没吃过三明治。”
“算了,我出去吃!”他举步欲走。
“等等……”程凡凡著急叫住他。“季先生,如果你喜欢火腿、三明治的话,我可以做,虽然可能做得不好,但我会认真学。”她信誓旦旦保证道。
她的表情很认真、眼神诚恳,他转头看了那一桌热腾腾的食物一眼,竟莫名其妙的放下公事包。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他转身在餐桌边坐下来,替自己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稀饭。
举筷往嘴里拨进一大口,他才发现这是地瓜稀饭。
清淡的白粥配上香甜的地瓜滋味竟是出奇的好,他又顺手夹了一片荷包蛋,煎得香酥的外皮包著滑嫩的蛋心,有种绝妙的口感。
一下子,一碗稀饭见底,突然间他觉得这种简单清淡的清粥小菜,远比油腻的西式早餐好吃。
对她,一句“谢”实在不太容易出口。
“你不吃?”突然间他察觉到程凡凡还杵在桌边。
“不,我是……”特地为你做的!但随即她咬住舌头,她知道这句话如同这顿早餐,不会使他高兴多少。
她很清楚做得再多也不会换来他的感激,但她就是忍不住想为他做些什么,就如同刚刚他那一闪而逝的惊讶与满足表情,这小小的惊喜足以让她感到幸福。
即使她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所以,连她也归纳不出个道理来的情绪。
“你不必特地做这些,你并没有欠我什么。”就算有也不是这桌东西就还得起的。
要是她知道他替人做一次造型的价码,她肯定会失眠好几天,尤其还是像她这种程度需要藉由长期的改造与后天美女培养的丑小鸭。
“我只是想做顿早餐,不是想还你什么。”她用力摇头申辩道。“更何况,欠你的也不是我能还得起的。”
挑起眉,他深深瞅她一眼。这小乡巴佬倒有点自知之明。“你知道就好。”
喝下最后一口粥,他将碗筷一放,起身提起公事包。
“我走了。”淡淡说了句,他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