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跟班纷纷附和,支持地点着头,「是啊、是啊!实在太过分了。」
方守正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受害者变加害者,加害者变受害者,其余的帮凶全部都是证人,冷眼旁观的人始终冷眼旁观……这回他栽了!彻底地栽了!
历史老师对「暴力学生」愤怒不已,老迈的手指抖动地指着窗外,「班长,去请你们班导师来,方守正!出去罚站!」
卢太平把脸转向老师看不到的角度,对方守正露出嘲笑、幸灾乐祸的表情,还吐了吐舌头,唇形无声地说出「你奈我何」。
方守正无法辩解,唯有恨恨地攒紧拳头,走出教室。
***
教师办公室里,一年七班的班导师范进举表示对方守正的暴力行为痛心疾首,不由分说地罚方守正站着,把他当头狠狠痛骂一顿。
卢太平则坐在老师近旁,万分委屈地低着头,在范进举分神的时候对方守正投以挑衅的眼神,或是无声地以唇形恐吓「你死定了」!
老师骂得性子上来,根本没回头注意卢太平,他甚至大胆地在老师背后举起中指,耻笑方守正……还有老师。
范进举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只片面地发现一向平凡温顺的方守正竟然有点暴力倾向,又把不该带的东西拿到学校里来公开炫耀,同时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学得太坏。
「阿正,你竟然对同学使用暴力,还有,你带这什么东西到学校里来?快道歉!」
「那是……」方守正随口编了个拙劣的借口,「杂志上说把保险套放在皮夹里随身携带,可以增进考运,考试成绩会进步……快期末考了,我准备得不够充分……」回想起刘兴邦惊吓、惶恐的眼神,方守正决定自己把事情扛下来。
「平常不念书,考前专搞这些有的没的,有个屁用啊!」范进举气得扬声斥骂回去,甚至连粗话都爆出口了。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方守正被激怒得几乎失去理性,好几次想开口辩解,都因为语气不佳被老师很不耐烦地打断。
「你这是什么态度?」范进举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书一下子全跳了起来,有几本落到地上。
卢太平立即以谄媚的姿态把书本一一拾起放好。
「我没有错!」方守正坚持。
「那么你说,不管先前发生什么事,你动手打人是正确的行为吗?」
方守正真想哈哈大笑,卢太平率众欺凌同学,勒索学长的时候,他们这些老师去哪里了?怎么不向卢太平和他的同伙宣扬这番大道理?
「是他先惹我的。」方守正想起来就有气。
「冤枉啊!就算我说错一两句话,道个歉就是了,我可没先动手打人啊!」卢太平急急地为自己辩护,又装出一副疼痛的神情。
范进举看得更是怒火中烧。「方守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道不道歉?再不道歉,你这种学生我也教不起了,我打电话请你父母来领回,帮你办转班或转学,要是有其它班级肯收留你的话。」记过和退学都会影响到班导师的考绩,由父母出面办理的话就不是老师的责任了。
「请父母到校」是一招有效的方法。
方守正咬着牙,独自忍耐加在他身上的冤枉和屈辱,几经思索,最后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低头闷声说:「对不起。」
「什么?我没听到。」卢太平大摇大摆地把上身前倾,做出一副「听不见」的表情。
「你!」方守正气得又要抡起拳头,看到范进举威吓性地拿起话筒,他也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以更响亮的声音说:「对、不、起!」
「不想道歉的话就别勉强,只要你以后别再欺负我就好了!」卢太平故意装出长期受害者的畏缩模样,把范进举也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这不是第一次?」范进举的眼睛瞪得老大,大到滑稽的程度了!
「是啊!阿正他……」卢太平抓到中伤方守正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可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急躁;特别不能在当事人面前说出他所编造的谣言。「我不敢说。」
面对方守正恶狠狠的目光,卢太平低着头,肩膀又缩了回去。他当然不是真正害怕方守正,这只是用来博取老师信任、加强说服力的一种演出罢了!
「方守正,你先出去。回去抄写一百遍『卢太平对不起』,明天交上来,卢太平,你留下来,把刚才的事说得清楚一些,不用怕,老师会保护你的。」
方守正前脚才出门,回头便瞥见范进举低着头让卢太平靠在脸颊边咬耳朵的模样,顿时一阵恶心。
刚愎自用、只相信自己的老师,和恶人先告状的同学,这一切都让方守正厌恶不已。
值得庆幸的是,事情没闹到家里去,也没把刘兴邦牵扯出来,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以后会有什么发展,班导师会不会对他印象大坏,认为他就是有暴力倾向、会欺负同学的问题学生,方守正已经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他现在只想大叫几声来痛快发泄心中愤懑的冲动。
***
消息传递得很快,没多久整个班上都在讨论方守正的暴力行为,除了刘兴邦之外,连一些交情还不错的同学都疏远了。
倒不是他们真的相信这些谣言,只是不想多事罢了。
有了范进举的撑腰,卢太平又借机捉弄了方守正好几次,搞得方守正怒火中烧,虽然没再打起来,言语上却冲突不断。
就连三年四班的导师也听到风声,特地找上林羿翔关心他的交友状况。
「翔,你到高三才转到班上来,时间不长,高三生又都忙着考试,和同学相处比较生疏的确在所难免,可是你要稍微注意自己的人际关系,不要交上坏朋友……你是好孩子,我不希望你因此惹上无谓的麻烦。」班导师叹了一口气。
「谢谢老师,我会留意。」林羿翔的回答不冷不热,就只是礼貌和制式而已。
导师咽了咽喉咙,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道:「听说你和某位特定的学弟来往密切。」
林羿翔的心脏猛地收缩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是吗?」
「如果是一年七班的那一位,你可能要小心一点,他最近才和同学闹得不愉快,还有些微的暴力倾向,虽然说你年纪比较大,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把持得住才是最重要的。」导师谆谆教诲,并把从范进举那里听来的事件始末向林羿翔略述。
林羿翔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却始终握紧拳头,不曾放开……
***
下午第一堂课后,休息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冤家路窄,方守正去洗手的时候,又被卢太平逮到了。
洗手间设置在楼梯侧面,隐密的空间形成视觉上的死角,从走廊上是看不见里面发生什么事的。
即使如此,卢太平也早有盘算,他叫人在外面看守,这堂下课暂时不准同学使用……除了方守正以外。
「借过。」方守正没好气地说,想从卢太平身旁绕过去。
卢太平左挡右挡,就是不让他通过。
「阿正,我还没谢谢你,上次打的那一拳,瘀青在脸上还没消呢!」卢太平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喔!你想揍回来吗?来啊!」方守正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
「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卢太平不屑地撇了撇嘴,轻蔑地说,「我好不容易才骗倒老师,让他相信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卫,现在把你痛打一顿,之前花那么多口舌不就全都白费了?欺负人就要欺负得让对方不敢说出去才叫高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