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楼从虎离开房间时,不巧被回家更衣沐浴的雷律川碰到,所以他们的关系在某个方面来说,已经算是半公开了。
刚刚送东西给雷大哥时,他闲问了几句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从虎那家伙平常看起来不太可靠,可是一旦值勤起来,就成了眼里就只有工作的拼命三郎。」雷律川燃着烟,淡淡开口,却隐不住浓浓的关心。
「我不清楚你们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真的准备跟他走下去,就要有心理准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可能只能拨三、四个小时给你,甚至更少,而其它的时间,他是属于国家的。」雷律川说得直接且现实。
「两人出现问题时,他可能没空处理你的情绪、没时间哄你。勤务有危险的时候,你也只能自己承受担心跟压力。这些,你能接受吗?」
初听见雷大哥这长篇告诫时,她只是有些傻楞,可是随即明白,雷大哥不只在提醒她,也是在企图保护楼从虎的感情。
她能吗?她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她可以为他忍受这些吗?
此刻的她,没有答案。
倪水净站在办公室门口前,静静做了次深呼吸,才将脑海里的问题暂时驱离,敲门进去。
「喂!吃饭了啦!」倪水净尽量用平日的口吻对站在白板前面的他说话,一面将袋子里的热食跟饮料拿出来。
「噢,谢谢。」楼从虎接过饭盒,眼神仍放在划满案情关系图的白板上,抓起筷子将便当里的饭划成八大块,菜色是什么也没看清楚,就夹起一大块往嘴里放。
对他来说,食物目前只是不得不摄取的必需品,没有任何意义。八口就可以解决这顿晚餐,非常节省时间。
倪水净看他心不在焉的进食,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抢下便当。
「怎么了?」楼从虎的思绪被打断,困惑地看着她。
「坐下来,好好吃饭。」倪水净凛着脸命令。
「水净,别闹了,现在时间很紧迫。」楼从虎烦躁地耙着头发。
「不紧迫。」倪水净把便当放在茶几上,将他拉到沙发边坐下。「雷大哥跟我说,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现在你坐下来,花十五分钟把饭吃完,然后花十五分钟闭目休息。」
「水净,你不懂……」楼从虎蹙起眉头。
「我懂。我知道你心平气和花十五分钟把饭吃完,才不会胃痛,你不想在围捕行动的时候还要吃胃药吧!」倪水净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一面把便当重新塞进他手里。
楼从虎接过便当,惦量什么似的看了她几秒,才不太甘愿的低头吃饭。
「我先说,我吃完饭就要办公了,不睡觉。」楼从虎咕哝着,讨价还价。
「雷大哥说这五天你每天睡不足两小时。」倪水净状似无心地随口提起。
「那又怎么样?」楼从虎停下筷子,答得非常戒慎。
「你大学没念过心理学概论吗?研究发现,多门睡眠不足会造成记忆力、敏锐力、行动力的衰退。」倪水净白他一眼,好象在讽刺他没知识。「你已经五天没睡好了。」
「你在暗示什么?」楼从虎也感染上睡眠不足、火气大的恶习,口吻烦躁。
「我只是觉得以你目前的智商,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有更聪明的办法。」
楼从虎放下动作,瞪了她半晌,没再说话,再度乖乖低头把饭吃完,连补充体力用的运动饮料也一并解决。
倪水净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生气了,只是静静盯着他把饭吃完,准备离开,可是才一起身,就又被拉回沙发上。
「妳要去哪?」楼从虎表情还是有些不耐烦。
「不吵你了,你去忙你的吧!」他的口气不好,倪水净虽然理智上能理解,但心里总有几分委屈。
「忙什么?既然叫我睡觉,你就得当枕头。」楼从虎咕哝着按下她的肩膀,横躺上沙发,非常自然地把头枕在她腿上。「别想跑。」
倪水净看着他粗率却有几分耍赖的举动,心里涌起甜甜的暖意。
「我不会跑。」她轻声答着,将丢在椅背上的外套替他披上。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和他在一起后的种种压力,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
她,已经跑不掉了。
第九章
在科学仪器的分析下,项目小组由声纹的线索研判出鲁宪可能藏匿的地点,仔细勘研后,由地方分局和维安特勤、刑事、交通直属队所布成的警网,在半夜进行围捕行动。
黎明之前,也是阿宽头七的前一日,鲁宪终于落网。
而楼从虎这头,才亲手把鲁宪押交给侦三队的雷律川做笔录,回头马上被送人医院。
不过不是因为围捕行动受伤,而是被倪水净一语成谶,发了胃溃疡,成为众人耻笑的目标。
「那时看队长忽然脸色发白,摀着肚子倒下,我们还以为他中弹了咧,没想到他一脸要死不活的说胃痛,真是丢人啊!」吃饱睡足十八个小时,小黑带弟兄们去参加完公祭,一票人就穿着黑西装进病房,声势浩荡。
虽然阿宽的死,让众人的情绪依旧低迷,但能在头七前亲手抓到凶嫌,总算能告慰阿宽的在天之灵。
「!胃溃疡很痛的好不好,想当年我中弹的时候,可没喊过一声痛。」楼从虎不甘被糗,极力反驳。
楼从虎治疗过后,长长睡了一觉醒来,虽然看起来还是脸色苍白,有点凄惨,不过以病人的精神体力而言,他已经算得上是生龙活虎的了。
「你们啊!不能老是依赖我,害队长我累到胃溃疡还轻微胃出血,你们要检讨啊!」楼从虎乘机端出队长架子,乱教训,大家只能默默低头。
「还不到三十,胃就烂掉,有什么好得意的?」一句冷冷的话语悠悠拋来,当头泼下一桶冷水。
「水净……」楼从虎当场从老虎变成乖乖大猫,好声好气地喊着方进门的倪水净。
「大嫂。」众人也对发言的倪水净敬畏招呼。
「什么大嫂!你们不要乱喊啦!」倪水净板起的冰脸顿时崩落,面红耳赤了起来。「我跟他才没有任何关系。」
「唉呀……大嫂,不要害羞啦!我们队长进医院的时候,你不是也哭得死去活来的。」一时的崇拜果然还是抵不过多年的兄弟情谊,小黑一见情况不对,马上倒戈声援队长。
「我、我哪有?」倪水净脸更红了。
「哪没有?我们都看到了。」众口铄金,指证历历。
「喂喂喂!你们看到,我还没看到。」楼从虎严正抗议,脸上却漾着爽朗愉快的笑意,朝碍眼的手下挤眉弄眼。「我要求独处。」
「喔……」众人很?昧的一致出声。
「好吧!弟兄们,我们暂时回避。」小黑拍手吆喝,赶鸭子似的把弟兄们往外推,还不忘很有义气的撂话。「队长,你们『好好独处』吧!时间随意发挥,我们弟兄会帮你守门啦!」
「滚啦!」楼从虎笑着响应。
一群人热热闹闹离开后,病房沉寂下来。
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问,倪水净反而有些局促不安,视线怎么样也不敢落在他身上。
「水净。」楼从虎看出她的紧张,嘴角泄露了笑意。
「干嘛?」躲了又躲,终究是时候得面对那晚的「意外」了。
「你家真的平常都那么乱吗?」
「嗄?」倪水净没料到他又提起这件事,一脸错愕。
楼从虎看她终于抬起头看着自己,笑着伸手一把将她拉到床畔。
「你真的哭了吗?」他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