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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神父你有没有想过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要是一百年后你健壮如现在的模样,你想那些无聊的科学家会不会将你解剖研究?」

  「啊!」他的酒醒了一半,被她的惊人之语吓醒。

  「而且你一直不老也很恐怖,我想届时蜂拥而至的人潮绝对不会相信你没吃什么仙丹妙药防老,万一他们认为你的血很补,有延年益寿的功能……」像吃唐僧的肉能长生不老,永保青春。

  一听他酒全醒了,嘴角微抽,没有一丝醉意的眼神清明像惊吓过度的老人,抬头纹明显的多了三条。



  「夕雾,我想妳比较可怕。」有点好笑的季靳俯低身子在她耳边说道,佩服她让人心惊胆颤的推理能力,神父不只吓傻了,他大概会想办法让自己快速变老。

  「我是依常理推断,不想他真的会成为实验室里的白老鼠,老实说,我曾怀疑过他是外星人。」在她十七、八岁时。

  是人都会老,就算不怎么明显也可以看得出眼角的细纹逐渐变多,发染轻霜步上正常的生理变化,没有人会永远拥有一张童颜。

  唯独保罗神父的脸皮不曾生皱,光洁如青年未染岁月的痕迹,发黑如墨益见茂密,毫无半丝疏落。

  任何人对不正常的情形总会提出若干疑问,她看着外公的背一天天的驼了,稍一刮风下雨就那里酸这边痛的贴满膏药,而保罗神父健步如飞还能参加马拉松长跑,大家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反正见惯不怪,她早当是一件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不再追究,他是人还是异形都是爱护他们的神父,神的世界无种族之分。



  「有可能,妳试过拉他的脸皮以辨真伪吗?」穿上人皮伪装成人。

  斜睨了他一眼,风夕雾的声音不敢扬高。「亵渎神的行为你去做,我是非常虔诚的信徒。」

  「妳信教?」基本上他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世上有神的存在。

  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堕落的灵魂徘徊寂寞边缘,借着酒的催化忘却烦恼。

  「信呀!我为活着的每一天感谢主的恩惠。」宗教的力量是一种抚慰,给人坚定的信仰。

  像她的病一发作都非常难处理,每回都像捡回一条命似的弥足珍贵,让她不敢小看神的力量格外珍惜,时时刻刻自我照顾不让身体过于劳累。

  近几年她的气喘情况已经改善了许多,没再复发一如正常人健康,即使小感冒发点喘也能及时以药物控制,医生说她若能继续保持下去不压迫到支气管,再过个两年就可以宣布她完全康复了。

  说实在的,她真的吃药吃怕了,别人家会因药物过敏身材变得浮肿不堪,她却因为体质的关系始终不长肉,让看过她的人都大叹难养。

  「你们两个年轻人交头接耳说我什么坏话,你们来找我不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的背吧!」上帝,请原谅我一时的猜忌,你的儿女不会在人前议论是非。

  「神父,我送了一篮鸡蛋要让你加菜,我们家母鸡自产的鲜鸡蛋喔!」她哪敢说神父的坏话,她怕主会责罚。

  「唉!窝心的孩子,不时的送米送菜怕他饿着。」保罗神父笑着看向另一人。「你呢?孩子。」

  神情一凛的季靳没开口,他将手伸向口袋握紧那照有教堂的相片,不知道该不该向一位喝醉的神父寻求解答。

  第五章

  近乡情怯。

  漂泊了多年,直到今日才知这句话的深意,越是靠近越是害怕,期盼的心情忐忑不安,如万蚁窜动般骚扰着不确定的心房。

  不想面对一个醉酒的神父,延迟一日后的季靳在隔天清晨敲开教堂大门,吵醒了做完早课又睡回笼觉去的保罗,开始芬多精围绕的一天。

  心是期待的,但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除了指尖细微的颤抖外,他平静的像门口那棵老松树,八风吹不动。

  他的眼落在圣坛旁一架老旧的黑色钢琴上,心灵弹奏着变调的恶魔安眠曲,安抚自己纷乱的思绪。

  梦中的慈颜可否重现,等待的尽头会是一片蔚蓝吗?

  「嗯!这个教堂看来很眼熟……」似曾相识,好象常常看见。

  戴起老花眼镜一瞧,保罗神父啊地一声轻拍额头,直说自己老了,犯起胡涂,这不就是他的教堂嘛!

  「我想找一个人,年约五十,留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性情婉约十分和善,语调轻柔得像春风拂过。」记忆中母亲从不扬高音量说话,细细柔柔的嗓音永远带着笑意。

  保罗神父看了看相片上的日期,棕眼变得深奥微瞇。「你说的是个女人吧?」

  「是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是你的……」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镇上的居民他大多都认得。

  「母亲,我的母亲杜秀雁。」季靳说出尘封心底的名字,眸底闪过思念和落寞。

  「杜秀雁呀!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很熟很熟的感觉,但为主奉献的脑子无法浮现任何影像,他很清楚自己曾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都遗忘了。

  「你真的知道有这个人,她住在山城里吗?」语气急迫的季靳激动的上前一步,孤漠的眼中迸出亮光。

  「有印象,但想不出她的模样。」隐约有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浮动,可惜模糊得不成形体。

  「请你再努力想一想,我非常希望能再见她一面。」他的声音中有着渴求。

  因为那句「她的离去是一种安息」,所以初到台湾的时候,他不敢询问母亲的下落,害怕得知的消息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蛰伏了多年,那份渴望越来越强烈,强到Kin也看出他的不对劲,那夜在打烊之后他轻拍他的肩,问他是否觉得累了,想不想休息一下。

  他以为所谓的休息是放两天假让他到户外走走,松弛紧绷的肌肉让自己放松,等他认为可以了再回工作岗位,弹他最爱的爵士蓝调。

  谁知隔两天他竟宣布酒馆要整修,让他们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原来维也纳森林里的每一个人皆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Kin在内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他不是唯一深藏心事的人。

  难怪Kin常在夜深人静时燃起一根烟,坐在空无一人的吧台沉浸在没人可以进入的内心世界,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变得沉肃。

  他有在想呀!对人们的要求他会尽其所能的予以满足。「孩子思念母亲的心情我能体会,可是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想不起杜秀雁是谁。」

  「没办法吗?」说不出是难过还是释怀,他的胸口没有想象中的沉重。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学会不再对任何事抱持希望,上天一向对他并不怜悯,总是夺走他最在意的一切,用严苛的磨练考验他。

  找不找得到似乎没那么重要,他只想问母亲一句话--妈,妳过得好吗?

  「给我点时间再想一想,我一定会想起她在哪里。」主呀!请帮助我帮帮这个孩子。保罗神父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默祷。

  有点迷茫,他看向透着光的彩绘玻璃。「麻烦你了,神父,我暂时住在忘忧山庄,等你想起来时请通知我一声。」

  「喔!忘忧山庄……咦,等等,你说的是顾家经营的民宿吧!」他像想到什么连忙叫住他。

  「是的。」季靳的表情变淡了,一如先前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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