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江波白撑起伞,准备走到他停车的地方去。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少有行人。他继续的跨过马路,台湾不太好停车,他将车停在离餐厅较远的地方,大概得要步行个七分钟左右,希望大雨不会把他的裤子给弄湿才好。
他一路行来,天色暗得几乎看不见路况,何况现在又正下着大雨,视线更加不清。不过幸好他停车的地方有盏路灯,所以对他的车子的状况还看得满清楚的。而刚才整完邵依依的满足感又不见了,无聊感又占据了他的心。
就在路灯几乎没有照到的黑暗角落里,若不是他的车子就停在那里,他绝对不会发现的。有一个蜷曲的物体,低着头、垂着肩,就坐在介于车子跟墙角之间的一小块地方。
江波白就撑伞往前走去……
那是个人,一直低着头,既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只穿平常的衣物,那看似学生制服的东西。
本来那人是不会吸引他的目光的,但是江波白却在那里待了许久,因为那人慢慢的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恍如黑宝石一样耀眼。可眼神里却充满愤怒跟不满,在短短的几秒后又转为无望的哀伤,再化为暴怒,像是情愿表现出怒气与凶暴,也不要绝望地自我可怜。
见状,江波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远在他第一次夺得冠军之时,曾有过这般的感受,那让他心跳加速、让他觉得刺激,但在他后来知道不论他努力与否,冠军都会属于家世背景好的他之后,那种兴奋便不曾在他的人生出现。
但是在眼前这个好象被抛弃的猫儿的人身上,他又有了这种感觉,原本的无聊感立刻不翼而飞。
“看什么看,再看就宰了你!”
男孩的头往上抬,注视着江波白,而稍嫌尖锐的声音高扬了好几度,而他的声音像是幼童一样带有童音。但他的眼睛像火一样的炙热燃烧着,且他的口气绝不和善。
基本上,那是不良少年说话时的语气,一般人若遇到这种口气,会不想惹事生非的离去。但江波白并没有这么做。
对方那像火一样的眼睛,让江波白执迷的看着他。江波白手叉腰,又笑了起来,看来最近的他应该会远离无聊一段日子。他笑道:“请问你有武器吗?例如小刀、武士刀或者是开山刀或西瓜刀之类的,最起码也要有菜刀吧?”
男孩仍旧蹲坐在雨中,但他的口气比刚才更火爆,对于这个不识相的人他只觉讨厌,“你说什么?!给我滚开没听见吗?小心我宰了你。”
“真奇怪,你高中毕业了吗?基本上要宰了一个人,是需要用尖锐的利器把对方分割才算宰,在这样的情形下,你应该要说你给我走开,因为我是人,不是圆形物体,不会用‘滚’的。”江波白一样样的解释。
“你找碴!”
男孩的口气已经火爆至极,他像火箭般疾速冲向江波白,一拳结结实实的击中江波白的腹部。
那一拳绝对不轻,只见江波白痛得拧眉,但男孩还不只是给他一拳而已,他看似个善于打架的高手,他先击一拳,然后再抬脚揍向江波白的腹部,这样还不够,他整个身体撞向江波白,将江波白撞倒在地。待江波白倒地后,他压上江波白,抡拳要揍江波白的脸。
江波白被揍了很多下,他非但没有感到害怕,还笑了起来。
男孩看他笑,怒火上升的道:“混蛋,你笑什么?”
“原来你的名字叫雷劲,这个名字满简洁有力又好听的嘛。”
雷劲拳头停了下来,惊疑不足以说明他脸上的神情,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江波白不回答他,反而继续说下去:“还读A高工,听说A高工不错啊,尤其是信息科,耶,你刚好是读信息的,那将来前途一定更看好。”
雷劲的拳头没有放下来,但是也没有砸下去,他再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波白晃了晃手里的物体,雷劲脸一白,抓住江波白的手,江波白的手里正拿着雷劲的钱包。
雷劲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是空的,一定是刚才揍人时,被这个人拿走的,这个人的手脚好快,他惊疑的看向江波白,只见江波白将打开看的身份证及学生证放回钱包里。
江波白摇了摇那轻得像布料的钱包道:“我伤得很重,要去医院打点滴,还要住院一个月。我猜我的肋骨断了五根,脚骨折了好几处,可能还是复杂性骨折;最重要的是我英俊的脸沾到了地上的泥水,这需要精神赔偿费。还有我这一套范伦铁诺的西装大概也全毁了,我不要求你买一套全新赔我,但我要求你提供全部的洗衣费。还有你刚才打我时,我的手表刮到我的保时捷,保时捷需要全面的烤漆,这算一算,看你还是学生,所以我打了个折,我想只要算你五十万元就好了。”
“五十万?”雷劲差点噎到自己的口水,五十万是他连想都没想过的大数目。
“对,就五十万元。你的地址跟学校班级、姓名我都记下来了,我现在正要拨手机去警察局,就算你跑掉,我也会报警,然后让你被警察捉。想想看,你的人生才正要开始,但是你却因为伤害罪、恐吓罪、还有杀人未遂罪而被关。”
“伤害?恐吓?杀人未遂?”雷劲怒吼:“我听你在盖,我才打你几拳,怎么可能肋骨、脚骨都断了,更别说什么伤害恐吓了。”
“那我们去医院验伤?验伤费要你出喔。”
雷劲咬紧下唇,脸色开始发白。
江波白摇了摇雷劲的钱包,里面的钱少得可怜,“里面连一张百元大钞都没有,只有一个十元硬币、一个五元硬币、三个一元硬币,连请我喝杯凉水的钱都不够,小劲,你的人生要倒大霉了。”
“小劲?”雷劲一脸厌恶,“谁准你叫我的名字的,小劲?恶心死了!”
江波白咳起来,“咳咳,你坐在我身上,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糟了,我有天生的泥水过敏症,我要发作了。”
“泥水过敏症?这什么啊?”
江波白越咳越厉害,雷劲被他吓到了,这个人被他揍了好几拳,但是他都没有回过一拳,自己从来不打不反击的人的,刚才实在是因为心情太坏,才会乱揍一通,他可没有想要让人受伤!雷劲把他拉起来!“你还好吧?”
“不好,我快要喘不过气了,请帮我开一下车门好不好?”
江波白把车子的钥匙交给他,雷劲看着车钥匙发呆,雨落在两人身上。
江波白又开始可怜兮兮的说:“我不能感冒的,我再淋雨下去,明天一定会发烧的。现在我头变得好痛,全身寒冷又发抖的。”
这人也太扯了吧?哪有人淋个雨就像快要死一样,雷劲厌恶的推了他一下,“拜托,你有点男子气概好不好?”
想不到江波白被他这么一推,撞到车子的挡风玻璃,发出更惨的哀叫声,挡风玻璃竟然全碎了,雷劲吓了一大跳,而江波白更是大叫:“哇,我的挡风玻璃!”
怎么可能,他才轻轻推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会让挡风玻璃全碎,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雷劲脸色益见苍白,他心情已经够糟了,那人还在惨叫,他推推他,怒吼道:“拜托,你别鬼吼鬼叫的好不好?只是挡风玻璃,大不了我做苦工赔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