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吸口气,说道:「我很怕自己……会伤了你,我想我隐约是知道你喜欢我的,可是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因为……因为你是对我很特殊的人,我很怕自己会伤了你,答应跟你交往,是希望这两个礼拜能让你死心,但是我却愈来愈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开始察觉喜欢你的那种情绪冒了上来,只要一冒上来,我就很慌,一直告诉自己,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想要让自己相信,可是这几天却慌得很厉害,所以才不想见你。」
他微扬嘴角,因她的话而内心喜悦,他终于等到她了。「为什么会伤害我?」他温柔地问。
「你也说了我是横冲直撞的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注意力也很不集中,所以我总是学东学西,热情从没办法超过三个月。」她顿了下,叹口气。「水云是对的,她问我在怕什么?那时候我不清楚,现在知道了,我怕我对你的热情也维持不了太久,就像我上一个男朋友,一个礼拜我就觉得好烦,他管东管西的,我都快要疯了;朱姊的事情也是,我发现我喜欢自己多过喜欢别人,如果你真的负债那么多钱,我可以当你的朋友,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太太,我很自私——」她突然收了口,因为他亲了她一下。
「没关系。」他微笑。「我也很自私,如果妳负债那么多钱,我也不会在那时候跟妳结婚,顶多帮妳找躲债的地方。」
她笑出声。「又是躲债的地方,你就不能有创意一点吗?」
他微笑。「至于妳的热情能维持多久?我们不是做了十多年的朋友吗?」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那是朋友,跟情人又不一样。」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他摸着她的头发。「我没想过跟妳在一起后要改变妳什么,就是因为妳这个样子我才喜欢妳的,我只是希望妳能把注意力多放在我身上一点而已,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天,妳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她想了下。「不会。」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肉体上的亲昵接触。
他拿下眼镜。「那妳就别担心了。」他覆上她的唇。
「可是……」她挣扎了下。「我真的很怕会伤害你……」
她的话让他微笑。「妳放心,对妳这头牛,我已经很有心得了。」
「又是牛,你就不能换点好听的。」她瞪他。
「那就……美丽的牛……」
「哈……唔……等等……」她极力挣扎。
他突然抬起头,拢聚眉心。
「怎么了?」她疑问道。
「妳的嘴里有红萝卜汁。」他锁着眉头。
她愣了下,随即大笑。「现在知道治你的方法了,下次我喝洋葱红葡萄酒,青椒西洋芹,说不定可以治疗你的偏食。」她抬手摸着他紧皱的眉心。
「不管了!」他低下头,豁出去地吻住她的嘴。
她在他唇下不停笑着,抬手勾紧他的颈项,没想到她也……谈恋爱了,她勾起笑容,嗯……感觉还不赖。
终曲
四个月后
「洋葱,加油加油,快点。」思琪坐在游泳池畔大声喊着。
叶沼聪突然中途转弯,游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脚踝想把她拉下水。
「哈……不要闹了,洋葱,快点游。」她踢着脚。
「妳不是来学游泳的吗?」他将她拉下泳池内。
「才不是,我是来欣赏你矫健的游泳英姿,然后把你训练成水中一条蛟龙,参加奥运,为国争光。」她勾着他的脖子,一脸认真。
他笑道:「现在规则改了吗?游最后一名的可以为国争光。」
她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她扫了眼空荡荡的泳池。「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来游泳呢!」
「现在才三月。」他每年都在春分的时候来游泳,这时并没有什么人会来。
「三月有什么关系,这是温水游泳池,又不是冰水。」她转了转眼珠子。「洋葱,我来演溺水的人,你跑来救我——」
「不要。」他才不做无聊事。
「很没情趣耶你。」她打他一下。
「妳不是要游泳?我教妳。」她说最近好象又胖了一两公斤,再不减肥的话,隔两个月敏柔结婚,她铁定穿不下礼服。
「不要今天,我前天才写完稿,现在体力透支,我勾着你就好……啊!对了,我们来鸳鸯戏水,我是鸳你是鸯,这里很多水……」
「妳够了。」他笑出声。
「你就不能有点情趣吗?」她叹口气,随即又恢复精神。「我昨天给你的小说,你看得怎么样?」跟他谈恋爱后,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写下两人的故事,所以在短短二十天内就把故事完成寄出,对她而言这是从未有过的神速。
三个礼拜前书终于上市,可因为顾及他忙碌的工作,所以迟迟未给,直到昨天才拿给他,要他有时间翻一翻。
「我最近都很晚回来,没多少时间看,所以只是翻了一下。」
「然后呢?」
「妳写的跟事实有点出入。」他说道。
「哪里有出入?」她笑笑地问。
「我第一次看到妳的时候没有骂妳丑八怪,只骂了神经病,还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妳没有买慕斯蛋糕,眼镜我有付一半的钱——」
「等等。」她打了下他的肩。「这是小说好不好,又不是自传。」
他点点头,表示接受她的说法。「我知道,妳还加了一个奇怪的第三者。」
「哈……」她笑开。「对啊!这样才能增加剧情的冲突性,不然我们这么平淡,读者会看到睡着,总要安排别的人出来搅和一下,还有呢?」
「我觉得男主角内心独自太多,而且都太感性,感觉很娘娘腔。」他皱下眉头。「我也没有五官秀气、唇红齿白。」她把他写得像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哈——」她笑到差点沉到水里去。「差不多啦!」
瞧着入口处有人走进来,他松开她,拉着她上池畔,拿起大毛巾披在她身上。「还想玩水吗?」
「我要踢水。」她笑着说。「等我踢够了,我们再去吃早餐。」
他带她到角落坐下,拉下泳帽,戴上眼镜。
「洋葱,你为什么每年春分都要来游泳?」以前也问过他,可是他都没回答。
「因为春天是一年的开始,春分来游泳,接下来一年都不会感冒。」他认真地说。
「你臭盖的吧!我才不信。」她边笑边踢水。「明年我们想点新花招,跳水好不好?我当裁判给你打分数,水花愈小得分愈高。」
他微笑不语,他之所以喜欢她,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从以前到现在,她总是接受他订下的每个规定,不会否定他,也不会恶意嘲笑他,反而觉得很有趣。
「对了,我昨天接到朱姊的明信片,她现在在意大利,再过几天就会飞回来台湾。」这几个月朱姊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外散心,从她寄的明信片看来,她似乎非常开心。
而林紫喻……自医院一别后,她没再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最后是不是真的拿掉孩子。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某些人只是你生命的过客,从此不再与他们有交集,不像小说,作者就是上帝,能把每个人安排得很明确,可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林紫喻能过得好,毕竟生命对每个人面言都不是容易的事,每个人也有属于每个人该走的道路。
至于美味蔬食店,也已经关门,为了躲避赖正祺,朱姊不打算再留在台北,等她回国后,她计画与颜蜚生一在台中合开一家生机饮食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