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等一下就过去。」
「爸还没回来?」
「还没,后天才会回来。」
「妳今天怎么不用去餐厅?」
「因为知道你要打来,所以我在家等。」她认真道。
「胡说八道。」兰家新笑道。「我打了以后才想起妳在上班,本来要挂断,没想到妳就接起来了。」
「因为我们老板娘有点事,所以今天休假。」
「那妳吃过中饭没?」
「还没。」
「过来一起吃。」
「好啊!有火锅吗?我想吃火锅——」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点菜,快过来。」兰家新训道。
「Yes,sir。」
☆
酒足饭饱后,思琪紧接着与侄子打了一个小时电动,原本可以玩得更久,却在大哥的训导下中断了玩乐,侄子回房温习功课,她则准备告辞,没想到大哥不放过她,硬拉着她坐下来恳谈一番。
「妳真的打算这样打工过一辈子?」兰家新皱着眉头。
「一辈子还很长,我现在没想那么多——」
「就是因为还很长,更要好好规画。」兰家新打断她的话。「妳这样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
「哪有这么夸张,我有正职好不好,正职是写作。」
「那是什么正职,写的内容又不是有营养的——」
「哥——」她拉长音。「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你再讲下去,我要走了。大嫂,救命啊!大哥又在训话了。」
「好了,跟妳讲正经的,妳在干嘛!」兰家新瞪她一眼。「我也是为妳好,如果写东西能养活妳自己,妳干嘛还要去打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真的要这样没有目标的活下去吗?」
「我有目标啊!」
「不要跟我说什么活得快乐是妳的目标,那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啊——」思琪突然抓着喉咙,眼睛暴突。「刚刚的菜……有毒……」她眼睛一翻,倒在沙发上。
「给我起来!」兰家新笑骂。
「思琪毒发身亡了吗?」李美华端着切好的苹果出来。「你就别念她了。」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我不说她还有谁会说她,爸就是太宠她了才会让她这样胡来,好好的老师不当,净做些没前途的事,也不想想现在有多少人失业,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兰家新哼地一声。「还不起来!」
思琪睁开眼。「你再说下去,我以后都不来了。」她拿起苹果吃着。「如果从此以后看不到你可爱的妹妹,你会悔恨终生。」
兰家新笑骂道:「只会一张嘴胡扯个不停。」
「好了,别念了。」李美华对丈夫说道。「对了,思琪,妳记不记得上上个礼拜妳来吃饭,遇到我同事。」
「什么遇到,那是妳安排的。」思琪瞄了嫂子一眼,那是她故意安排的相亲。
「就跟妳说不是。」李美华坚称。「反正他对妳还满有意思的,你们要不要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不要。」她又拿起一片频果。「大嫂,妳家的苹果真是好吃。」
「为什么不要?他个性温和,而且家境也不错——」
「我有男朋友了。」她笑咪咪地打断她的话,原本她是不想说的,不过她真的不想再听一堆企图说服她的话语。
「男朋友?」李美华吃惊地张大嘴.「什么时候交的?之前不是没有吗?」
「前几天交的,是敏柔的弟弟。」
「敏柔的弟弟?他不是在当兵吗?」兰家新问道。
「他两个月前就退伍了。好了,我要走了。」
「等一下。」兰家新皱起眉头。「他不是比妳小吗?」
「小我两岁。」她抽起面纸擦手。
「两岁?也还好啦!」李美华说道。
「他找到工作了吗?」兰家新又问。
「找到了。」思琪叹口气。「你们不要再拷问我了,我要回家了。」
「他现在在干嘛?一个月赚多少钱——」
「好了啦!」李美华截断丈夫的话。「才刚交往,不用问得这么细。」
「那我走了。」思琪拿起两袋水果。
「等爸旅行回来,再过来一起吃个饭。」李美华说道。
「好。」思琪道别后便提着两袋水果下楼,虽然大哥对她不错,可因为两人相差十五岁,所以他常以长辈的身分说理或是训斥她,比爸爸还像爸爸。
有时人是很奇怪的,大哥出生时,父亲还很年轻,个性较严肃、不知变通,所以养育大哥的方式是很严厉的,等她出生时,父亲已经四十五,因为她是意料之外怀的,又是个女孩,所以父亲对她很宠爱,养育她的方式和大哥完全不同,据大哥所说,当他还是小孩时,被父亲强迫去学书法,可当时的他对书法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他想学的是钢琴,可父亲认为学钢琴太女孩子气,所以不肯。
到她时,学过钢琴、舞蹈、画画、书法,可全都没超过半年,不像大哥书法一学就学了五年,想中断都不行,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根据大哥的说法,父亲根本就是太纵容她,她心里明白大哥疼她,但她也明白大哥常在无意中将对父亲的怒气发泄到她身上。
大哥讨厌父亲的严厉与专制,但他自己却在不知不觉当中愈来愈像爸爸,这实在是很讽刺的事,就像在暴力长大的孩子,成人后有不少的比例会变成施暴人,不然就是完全相反,成为痛恨暴力的人。
思琪骑着摩托车,在回家的路上不停想着这件事。「还好大嫂不像他,不然我可要被念到臭头了。」
骑了几条街后,想到朱姊就住在这附近,她立刻起了拜访的念头。「最近她心情一直不是很好,送她几个水果好了。」说做就做,思琪立刻转进一条巷弄,没想到却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迎面走来。
她讶异地在对方面前停下车子。「赖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赖正祺在看到她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脸。「我记得妳,妳是淳溪餐厅的服务生,遇到妳真是太好了,我想去找淳溪。」
「你找朱姊?」她重复他的话语。
「对,我听说她住在这附近,但不确定是哪一家,所以我来碰碰运气,想说不一定会遇上她。」他扯了下嘴角。
「可是朱姊好象不是很想跟你见面。」她直接道。「你不是结婚了吗?」
他愣了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我当然知道是你们的事,可朱姊不是已做得很明显了吗?她不想见你,你一直来烦她,让她心情很不好。」她实在不明白他想干嘛!
「她……心情不好?」赖正祺拢上眉心。
「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下,你都结婚了,还是回去陪太太比较对吧!」她瞟他一眼。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显得有些疲惫。「我太太有来找她,对吗?」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来烦朱姊了,不要让她难做人。」她皱下眉头。
「我只是……」他的话戛然而止,随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请妳转告她,我只是想跟她……想跟她……」他怔了下,不知该接什么,他到底想跟她怎样呢?他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还能跟她怎么样呢?
「跟她说……我……」他呢喃着。「我选错了一条路……」
「啊?」
他回过神。「不,没什么。」他摇头。「没什么,我走了。」他失神地往前走。
思琪转头,瞧着他落寞地走出巷道,思琪叹口气。「爱情真是麻烦啊……」她骑车拐进另一条巷弄,确定赖正祺没有鬼鬼祟祟跟在她后头,她才下车按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