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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近一座宅邸,围墙的大门滑开到仅够车子进入的宽度,泰迪将白色奔驰车开过去时两边都只有几吋的空间。直到车子停在门廊下,泰迪跳出车外打开后车门,罗德才将莫丹妮转过来。她的头往后垂,他知道她已经不省人事。她的脸色如面糊般泛黄而苍白,眼睛深陷,一股怪味附在身上——他父亲身上也有相同的味道。

  罗德的胃部紧缩,努力抑制他的哀伤。他仍不太相信——维多死了。那么快就走了。消息尚未走漏,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情况不允许罗德沉溺于哀恸中,他必须快速行动,在敌人如材狼般侵入地盘前,巩固好自己的地位,并抓稳权力。

  当家庭医生告诉他,维多的病状像是蕈类中毒,罗德立刻展开行动。他派遣三个人到餐厅将杜经理捉过来,泰迪则开车载着他、朗勃及希瑟去找莫丹妮。她是父亲发病前相处的最后一个人,而毒药正是女人会用的武器,迂回曲折又难以确认,必须依赖猜测及机缘凑巧才能成功。但这一次,这项武器显然功效卓著。

  如果父亲真是死在她的手里,她也让自己跟着中毒,而不是逃离法国。他并未预期她会在寓所里,因为维多曾说她要去土鲁斯探望生病的母亲;罗德认为那只是技巧高明的借口。显然他错了——至少他猜错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才没当场杀了这女人。他滑出车外,两手钩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车内拖出。泰迪帮忙撑住她的身体,直到罗德将手臂滑到她的膝下将她横抱而起。她的身高中等,大约五呎半,属瘦长型;即使处于瘫痪的状态,他还是轻松地将她抱入屋内。



  「乔医生还在吗?」他得到肯定的答案。「请告诉他,我需要他。」他将她带到楼上的客房。去医院对她可能比较有帮助,但罗德没有心情回答任何问题,官方有太多烦人的形式。如果她会死,就死吧;他已经尽力了。乔文森是有执照的医生,虽然他已不再行医,而是在巴黎郊区由维多赞助的实验室里工作,即使如此,如果维多早点求助并要求送到医院,也许现在还活着。然而,罗德不曾质疑父亲要乔医生过来的决定,他甚至可以理解。谨慎重于一切,尤其本身有弱点时。

  他将丹妮放在床上站着俯看她,不懂父亲为什么迷恋她。维多总是到处猎艳,但这一个女人并无突出之处,今天尤其不好看:头发散乱未梳,面如死尸,即使在最佳状态时,肯定也称不上漂亮。她的脸瘦了些,失之严厉,上排的牙齿略微突出却也因此使上唇看起来比下唇丰满,让五官平添些许性感。

  巴黎到处都是比莫丹妮更好看、更有品味的女人,但维多就是要这一个,渴望到等不及他调查好她的背景,就开始接近她。她意外地拒绝了头两次的邀约,使得维多从急躁转为迷恋。是他对她的着迷使他松懈了防卫?这女人是间接导致他死亡的原因吗?

  罗德的哀恸与愤怒强烈到单为这个可能就可以勒死她,但在那些情绪底下,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告诉他:她也许有可追查到凶手的线索。所以他还不能杀她。

  他会找出下毒手的人,并且歼灭他——或她。赖氏组织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而没有采取报复的行动,否则他的声誉会受损。刚继承维多的地位,他承担不起任何人质疑他的能力,或决心,他必须把敌人找出来。不幸的是,可能性太多。任何事只要扯上死亡与金钱,整个世界都被卷入。由于丹妮也中了毒,他甚至必须考虑到行凶者是否是父亲某个嫉妒的前任情人——或甚至是丹妮的某个旧恋人。

  乔医生礼貌的轻敲门框,进入开着门的房间。罗德扫视着他;这男人外表憔悴,那头向来整齐的黑白混杂鬓发已如此杂乱,好象他一直用手拉扯。这位可靠的医生是他父亲从小就结识的朋友,维多两个小时前去世时,他毫不害羞的流下了泪水。



  「为什么她没有死?」罗德问道,指着床上的女人。

  文森测量丹妮的脉搏,听她的心跳声。「她可能也会死。」他用一只手揉着疲倦的脸。「她的心跳太快也太虚弱,但也许她所摄入的毒药没有你父亲那么多。」

  「你还是认为那是蕈类中毒?」

  「我说看起来像蕈类中毒——许多征状很像,但也有不同,例如发病的速度。维多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昨晚一点左右回家时并未觉得不舒服,但六个小时后就死了。蕈类中毒的发作速度比较慢,最毒的品种也要将近两天才会致命。很多征状非常类似,但发作速度却不一样。」

  「不是氰化物或是番木宁碱毒?」

  「不是番木宁碱毒,病征不同。氰化物则是几分钟内致命,而且会导致抽搐。但维多并没有抽搐。砒霜中毒也有些类似,但其不同之处又足以将它排除。」

  「有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确定是什么毒?」

  文森叹口气。「是不是中毒我都还不敢确定。也可能是滤过性病毒,如果是,我们全都暴露在被感染的空气中。」

  「那么为什么父亲的司机没有发病?如果是几个小时内就会发作的病毒,他现在应该也不舒服了。」

  「我说可能是滤过性病毒,但没说一定是。我可以做些实验,如果你允许我查验维多的肝脏与肾脏。也可以拿他的血液分析与……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女人做比对。」

  「莫丹妮。」

  「喔,是,我记起来了。他曾提起她。」文森黑色的双眸变得感伤。「我想他自以为恋爱了。」

  「哼!他最后还是会对她失去兴趣,哪一次不是如此。」罗德摇着头,像在厘清他的思绪。「不说这个了。你救得了她吗?」

  「不能。她若不是自己克服毒性活下来,就是死亡。我能做的不多。」

  罗德让文森离开去做实验,他走到拘禁着杜经理的地下室。那位法国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许多细小的血柱从鼻端淌下,但罗德的人大多将拳头打在身体比较痛又不容易被看见的地方。

  「赖先生!」看见罗德,餐厅经理声音沙哑的喊道,开始如释重负地哭泣。「求求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发誓。」

  罗德拉张椅子坐在杜经理前面,身体微微后倾,修长的双腿交叠。「我父亲昨晚在你的餐厅里吃了不合适的东西。」他语带保留地说。

  法国人一脸的迷惑与惊讶。罗德可以读出他的想法:他被打得稀烂只因为赖维多消化不良?「但……但是,」杜经理结结巴巴地说。「我一定会退钱,他只要开口。」他大胆地说。「真的没有必要闹成这样。」

  「他有吃磨菇吗?」罗德问。

  又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他当然知道他没有吃磨菇。他要了红酒酿鸡配芦笋,莫小姐吃的是比目鱼。没有,都没有磨菇。」

  维多的司机法托也在房间内,他弯下腰对着罗德耳语。罗德点点头。

  「法托说莫小姐一离开你的餐厅就吐了。」罗德想,所以她是第一个发病的。不管那是什么毒,她也是第一个取用的吗?或者只是因为她体型较小所以比较快发作?

  「绝不是因为我的食物,先生。」杜经理觉得受到严重的侮辱。「没有任何一个客人不舒服,也没有任何抱怨。比目鱼绝对新鲜,即使不新鲜,赖先生也没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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