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小王爷!」头缠着蓝布巾的少年急急忙忙地跑上了城楼。「小王爷!」
拾儿叹口气:「我说了不要叫我小王爷。」
「那叫什么啊?小公子?小公子好了!」少年俊美漂亮的脸笑了开来,一双大眼因为笑意而弯成可爱的月亮。
「小公子,时辰就快到啦!族母让我来叫小公子回去!」
「回去做什么?」拾儿懒洋洋地趴在城墙上遥望着远方沙漠,她正想着要如何离开这里。
自从战王押着她回到北夷之后,她日日夜夜都在盘算着如何「逃离」这片沙漠中的天堂。虽然这里很美、很好,但只要想到得天天看着战王与绿萼卿卿我我,她就觉得这里完全是个地狱。
「小公子!我王就要成亲啦!族母说我王成亲之后你就是下一任的战王候选人,所有的候选人都要在新人面前比武过招的啊!」
「你回去告诉族母说我没兴趣。」
少年瞪大了眼睛。「那是全族勇士最大的荣耀!」
问题就在「她」可不是什么勇士啊!
当战王?做什么?当土匪好了!
他暗自想着,就到沙漠中当个风驰电掣的上匪,那日子应该很逍遥自在吧?只要不见到战王跟绿萼就好了。
少年耙耙头皮,奇怪地望着他。他们这位小王爷脾气可真是奇怪,老是这么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人也特别的瘦小,真不明白战王怎么会带这么个瘦弱的人回来?
不过他不去也是好的,北夷勇士比武过招经常都是很暴力的,万一真的打伤了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公子,那可就不好了。
少年想了想,终于耸耸肩:「那好吧!我回去回族母的话。不过你要记得喔,月亮升到天空正中央时一定要回来喝酒,到时候会非常热闹的!大家都会庆贺新国王诞生,你要是不去庆贺的话族母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了……」
少年又蹦蹦跳跳地离去,留下拾儿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城墙上楞楞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等月亮升上半空中的时候,就是战王与绿萼成亲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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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王,何事不喜?今天是您的大好日子,您该高兴才对!」
周围的人替他打点着新婚服饰,他们的喜气写在脸上。已经有好多年族人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小王爷呢?有人看到他吗?」
「小王爷下午的时候就去城楼了,好象还没回来。」
「他一个人去城楼做什么?太阳那么大!」
周围的人依然耸耸肩。
战王忍住想拋下一切冲出去找拾儿的欲望,那冲动是如此的强烈!为了忍耐,他几乎得咬紧牙关。
他跟拾儿已经几天没见了?打从回到北夷之后,已经不是他在躲着拾儿,而是拾儿时时刻刻躲避着他。
没想到那种感觉会这么可怕、这么难熬!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能再见拾儿一次、再听他说些傻话、再看到他的笑容——
外面的人群已经开始唱歌了,他们唱的是北夷成亲时的传统情歌,他们会一直唱下去,直到新郎与新娘喝完交杯酒,进了洞房为止。
以前觉得这些歌很热情、很动人,可是现在听起来却只觉得烦躁、厌恶!
「时辰到!」
他们簇拥着他来到皇宫正前方的广场上,举目四望,远处的城墙边儿上好象真的有一抹黯然孤单的影子——他的心好痛!痛到要以为自己也许会倒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的新娘子就站在眼前,一身鲜红美丽的衣裳,可是他却看不见。
他的眼里只有远处城墙上,那一抹孤单绝望的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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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儿,妳为何不高兴?今日是妳大哥大喜之日,妳理应替他庆贺才对啊!」北夷族母来到拾儿身边,只见他一人远离人群,正埋头喝闷酒。
到处都有人在唱着歌,他们开心得不得了!唱歌跳舞划拳比武样样都来,这不是一个人成亲的仪式,这是整座城的庆典。
「族……娘……我……唉!」拾儿舌头打了几个结,绕了一圈,终于沮丧地垂下肩,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长吁短叹所为何来?」除下族母装扮的她多了几分女子娴熟温柔模样,但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豪爽之气却是丝毫不减。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看、这么出色呢?
拾儿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了,从没见过如此英姿逼人的女子!那模样神情,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自有威仪。嘿!比起金陵皇宫里那个老太后,北夷族母真是象样得多。
「我不喜欢他娶妻……尤其不喜欢他娶绿萼……他干嘛娶她引」拾儿嘟囔着,断断续续,每说一句就喝一杯酒。
「我儿即将即位,而国主必须有妻子,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族母睨着眼前的小孩,轻轻笑问:「妳为什么不喜欢绿萼?」
「就不喜欢!没旁的理由。」
「那妳喜欢他娶谁?」
「呃……谁都不喜欢。」
「真够直爽,那妳自己为何不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妳』不喜欢他娶妻啊。」
拾儿居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成。」
「为何不成?」
「因为我没理由嘛。」
「怎么会没理由?妳不喜欢他娶旁人为妻,那自然就是妳想自己成为他的妻了,这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拾儿楞楞地举着杯子望着她,她怎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又仔细的想了想,拾儿还是摇摇头。「还是不成。」
「又不成?」
「嗯啊……」
「妳倒是说个理由给娘听听。」
「因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
拾儿指指自己,突然傻笑起来。「他不知道我是女的……」
「他真的不知道啊。」
族母眼神阴暗起来。「妳说的不是我儿子吧?」
「是,就是。」
「不可能!我儿子怎会如此草包!」
「这跟草不草包没什么关系吧?」
「草包才会瞎了眼,连眼前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族母翻翻白眼。「难怪他说妳是他『兄弟』,本王还以为……以为……」
「妳不可以说他是草包,」拾儿摇摇手指。「我听了不高兴。」
「他是我儿子。」
拾儿想了想,又点点头。「好吧,妳是世上唯二可以说他是草包的人。」
「……」族母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爱怜地揉揉拾儿的发。「傻孩子,妳现在去还来得及。」
「来得及干什么?」拾儿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眼前杯盘狼藉。
「来得及阻止他们洞房。」
「洞房是什么?」
「洞房就是……就是两个相爱的人躺在一起,就是拥抱着妳最心爱的人好好睡一场。」
拾儿理解地点点头,醉眼迷蒙地望着她,傻笑着伸手摸她的脸。「娘,妳真好看……那妳有跟那位公子洞房吗?」
北夷族母凝视着眼前的孩子,眼光泛着一股深情的温柔。当年也是这么个俊俏少年来到她眼前,对着她笑,很温柔很温柔地对她说话。
「有。我们北夷女人从来不放过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温柔地抚着拾儿的发。「乖孩子,妳如今也是北夷女人了。」
「喔……」拾儿闷着头,泪水扑簌簌掉下来。
「怎么了?妳还不去?」
「我怕他不要我……绿萼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