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啊别抢啊!」
往天牢底部走的药儿脸上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上头的争执吵闹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啊……呃……」说话的守卫打丁个酒嗝。「这酒真的满烈的……每次喝上几小口,就想睡了……」
「谁叫你喝那么猛啊!」
「我喝得不猛啊……」
「说也奇怪,这几日特别好睡,每次总觉得还没睡够,天就亮了……」
「嗯嗯……再给我喝一口啦,快把坛子拿来。」
「没啦,这么多人,每人分一小杯就没了。」
「唉!怎么又没了?你们能不能让那小宫女多带一点啊?」
「喔,我下次与她说说看,不过这么好的酒,每次她能偷个两小坛带来,也算是咱们的福气了。喝那么多,万一真的误事可就惨啦!咱们兄弟的脑袋不保勒。」
「唉,说的也是……不过这酒真是好喝,真是好酒!好酒!」
是的,那的确是好酒,但也只不过是三十年的状元红而已,真正令他们依依难舍、令他们一、两天不喝便觉得难受的,是酒里面的药。
那是千日醉。
药王亲手调制、份量极轻的千日醉。
正因为份量极轻,所以他们喝了这许多日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
正是因为份量极轻,日积月累下来,等药效真正发作的时候,他们会一个个醉倒在地,状若死人。
这整座天牢的守卫全喝了她亲手炮制的美酒。
第六章
天牢最底层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原本怀着愉悦心情的药儿谨慎地放慢了步伐,在推开最底层的门之前,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风捕头,本宫多日以来为您所备的酒菜,您还满意么?」娇哝软语,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
「谢公主厚爱。」
「唉……」
一阵沉寂之后,女子幽然的叹气声似乎还萦绕着整座牢房。原来这就是希望能招风步云为驸马的莞阳公主。
药儿轻轻地咬着唇,忐忑不安起来。
「风总捕头,公主对你痴心一片,这许多年来多少王孙公子求皇上赐婚,公主总是不应许,风捕头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一名声音尖细的宫女说话了。
「不知道。」
「那这些日子以来,公主总是特地命人备了美酒佳肴送来天牢,是为了什么风总捕头总该了解?」
「不了解。」
「……风总捕头是当真不知?还是虚以委蛇?」
「风某不知道、不了解,也不想知道,不想了解。」
「你……公主痴心一片,你竟还不动心么?这么多年来公主一直未嫁,守候着风总捕头,这份心意连天地日月都要感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风某待罪之身,不敢高攀公主金枝玉叶。」
「风总捕头忒谦了,谁不知道风家三代忠良,风总捕头只不过是误交贼人而已,只要公主作保,风总捕头可以立时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风某无罪,亦不敢劳烦公主作保。」
「步云……」莞阳公主泫然欲泣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动人。「你这又是何苦?」
风步云不接话了。
「唉!公主,咱们回去吧,风总捕头大概是苦头还没吃够,他都不晓得自己的同党已经死于非命了——」
「妳说什么?!」风步云焦急地跳了起来。「妳说的是谁?是谁死于非命?!」
莞阳公主又是悠悠长叹。「本宫也不清楚,只知道有几名贼人想劫狱,其中一名老汉死在禁卫军的乱刀之下。」
「老汉……」风步云溃然跌坐在地。「金叔……」
「是啦,听说好象是一名叫什么金狂三的反贼——」
「住口!我金叔一身忠肝义胆,岂容妳这小丫头诬蔑他的名声!」
宫女吓了一跳,被他的威严神色给震慑住!顿时伶牙俐齿不见了,只能唯唯诺诺瑟缩在公主身后。
「步云,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请节哀吧!据本宫所知,还有两名反——两名你的朋友脱逃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们不要再进宫来冒险,免得又有损伤,你说对不对?」
他哀伤着,连头也不愿抬起。
莞阳公主眼神一黯,只得叹口气道:「如果你愿意随本宫离开这地牢,你的朋友们也不用再为了你而冒生命危险了,难道你连朋友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就在此时,地牢底层的铁门开了,装扮成小宫女的药儿低着头慢慢走进来。她在公主身前屈膝行礼。「公主金安万福。」
「妳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公主身旁的宫女倨傲地问。
「奴婢是普膳房的丫头,周公公命奴婢送饭菜来。」
那宫女想了想,靠近公主说道:「没错,公主所吩咐准备的饭菜,是御膳房料理的,不过送饭菜这种小事就由普膳房处理了。」
「嗯……妳把东西放下,走吧。」
「这……」
「这什么?公主叫妳走,妳这丫头竟敢不答应?!」
药儿不说话,眼神忧伤地飘向牢房内的风步云。
只见他突然弹跳起来对着公主怒吼:「滚!妳们快快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妳们!妳们走啊!走!」
公主与随身的宫女全怔住了!他们没想到风步云的情绪会陡然爆起,顿时被他陡升的怒火给吓白了脸色。
「快走!」风步云咆哮。
「公主……」
莞阳公主委屈地望着风步云,颤抖着唇,断断续续地说道:「步云,本宫知道此时此刻你哀恸逾恒,但……请保重身子,本宫……本宫他日再来探你……」
「走,永远不许再来了!我不会答应妳的!快滚!」
公主带着宫女走了,临行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等地牢的铁门关上,药儿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只会让你伤心,金大叔也活不回来……」她哀伤地倒了杯酒捧到他面前。「喝吧。」
「金叔……」他猛然一仰而尽,那酒竟是如此的苦涩难以入喉!
「再过几日咱们便可离开这里了,你也不想让金大叔枉死于此的,不是吗?」
风步云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悲伤地靠着牢房冰冷的墙,落下两行清泪。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她才走进秘道便听到屋内隐约有人谈话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忙停下侧耳倾听。
「您已经离开很久了,大伙儿都还在药王谷外等候您的消息。」
「本王暂且还不能回去,你们先回北夷。另外传本王号令让骠云十八骑的人便衣到金陵来准备接应。」
「王,您在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了,请随末将回去吧。」
来人说话的声音极低,听起来十分紧张迫切。
「嗯?」
「这里毕竟是金陵,万一被人发现……」
「本王留在这里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们无须担忧。」
「这怎么能不担忧?您是我们的王,北夷军队上下的仰望,万一您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该如何是好?」
「本王心意已定,无须多言,你回去吧!」
「王——」
「别再说了。」
来人沉默了半晌,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王,您留下是为了救那位风捕头吗?」
「嗯。」
「既然只是为了搭救风捕头,何不让属下率入冲进天牢?以咱们的能力,要劫狱救人乃易如反掌之事。」
「若只是要劫狱救人,本王何须在此假扮卫士?」
「……属下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就不要再问了,快回去传本王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