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老者根本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她淡淡地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那双柔弱无骨的白玉柔荑已经抚到他脸上。
那手势那么慢,慢得他完全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却没有机会、没有空隙、没有能力避开。
他避无可避,只得整个人猛地往后缩身。
「妳会武功!」老人狂怒,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脸,同时下令:「快杀了这女子给老夫取解——」
他没有机会说完那个「药」宇,整个人砰地直挺挺躺下,双眼兀自大睁着,似是想说完他还没说完的话。
场中人影杂杳,蓦地交手错身,然后一切都停了,几名「家丁」冷然看了地上躺的尸身一眼,倏地腾身穿过黑夜,去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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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几名风尘仆仆的捕头还围坐在桌前神情肃穆地讨论着,桌上的酒菜全都凉了,但他们却连举箸都显得兴致缺缺,酒倒是见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愈是心烦喝得愈多。
「嗳嗳,俺在药王谷附近绕了两三天,全然不见金爷的下落,总捕头所说的木屋已成焦土一片,不要说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找着,这可怎么办才好?金爷重伤初愈,若是遇上了歹人……唉!金爷在江湖上的仇家,可真不少呀。」
「这事终究是咱们兄弟间的小事,眼下朝廷有了大难,咱们怎可因金爷的事情而延误了此等大事?」
「说的也是,此事真是棘手难办!邻近的几个城镇都发生了同样的案子,要是总捕头不说,咱们还真不知道原来是这么重大的案子。」
「若非如此,也不用急着召集咱们过来了,可是……总头儿,这事到底该怎么个办法?难不成都得等到有人派药才知道是谁躲在幕后搞鬼?这么个等法也不是办法呀!」
风步云交给他们一叠药单。「等他们出手,百姓们不知要枉死多少,虽然这是打草惊蛇之举,但人命关天,也由不得我们多作战略考量了。这是药单,你们拿去分发给各地的县衙,请专人配药,切记一定要挨家挨户全都给足了药,得吃上七天才能完全解毒,万万不可再听信任何人的言语。」
「但是老百姓们未必肯听。这也难怪他们,要是咱们命在日一夕,哪里还会理会县衙的话?」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中毒的人数太多太了,单靠总府衙门的力量是无法处理的。」
捕头当中一名年纪略大的老捕头叹了口气。「贤侄,朝廷方面还是无消无息?」
风步云涩涩一笑,算是答复。
「唉……想来真是气人!朝廷那帮人镇日就只知道夜夜笙歌,他们锦衣华冠,吃的喝的全是民脂民膏!可他们又怎会知道百姓吃了什么苦?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高捕头,此话说不得!」老捕头连忙打断他。「老夫朝中也有些老友,虽然官位不大,但总算是耳目。据说右丞相对九州总府衙门大有意见,若不是左丞一相极力讨保,九州总府衙门这块招牌老早给卸下来了!」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只能无奈叹息。九州总府衙门成立以来已经过了三十个年头,光是总捕头就换了四个,个个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三十年来「九州三十六天罡」不知扫过多少世间不平事、申过多少民间百姓冤,但是到头来还是抵不过朝廷百官的一只秃笔,又怎叫他们不心灰?
「此事暂且略过吧,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江湖人控制,更何况紫微神宫这次下手太过毒辣,他们背后的居心恐怕远在我们想象之上。」
「那金爷的事情真的就只能暂且压后了……」年轻的捕头黯然。他向来钦佩金狂三的义气,向来都将他视为世间难得的英雄好汉,如今明知他有难,却无能为力。
「别担心,金叔身边有个小家伙,武功俐落,脑袋又古灵精怪,金叔有他保护,谅必安全无虞。对了,你们一路上都没遇到燕铮吗?他应该——」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阵鼓声。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一声比一声激烈,一声比一声迫近。
捕头们跳了起来,武器全都拿在手上。「一字鼓!好家伙!这么快就来了!」
战鼓咚咚,客栈外面没多久便闹了起来!风步云一个箭步到隔壁房间将药儿护在身边。「来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恩公!恩公啊!」客栈掌柜的哭丧了脸急急拍门。「恩公!你们快逃啊!」
从窗口往下探头一看,客栈外已经挤满了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镇民,他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却都手持武器——镰刀、锄头,有的甚至连家里的板凳都抄在手上。此刻他们正没命地撞着客栈的大门。
「开门!快开门!交出那对奸夫淫妇!快开门!听到没有?!」
「总头儿……」
「不得伤人,咱们分头走,别忘了你们的任务。」
捕头们坚毅地点头。
他们纷纷跃出窗台,故意在镇民面前停留了半晌,然后一人一边使出轻功飞奔而去。
镇民们分开了,他们各自追着捕头们的背影,喧闹地敲锣打鼓,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口中呼喝着连他们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字句,开始了追逐。
风步云回头,温柔地凝视了药儿一眼。「这么多人,妳怕不怕?」
药儿抬起眼睛,只是淡淡一笑。「有你在,我怕什么?」
风步云伸手轻抚她那如云乌丝,发现自己愈来愈爱看她脸上那种淡然的笑意,那是全然的信任跟生死无惧的从容。
他拍拍自己的背。「今儿个没马,姑娘只好委屈一下了。」
药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伏上他的背道:「能有九州总捕头的宽肩当坐骑,此种良驹小女子岂敢嫌弃?」
她伏在他背上,身上那股淡淡药香传到他鼻尖,风步云望了一眼楼下的镇民们,心思却不在他们身上。
乘着夜风,药儿感觉自己腾上了天,镇民们愤怒的咆哮呼吼之声传下到她耳朵里,但她却能听到风步云温柔的回答。
「如果真能一辈子当妳的坐骑……那,也是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到底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
药儿不知道,她只是假装自己没听到,没被感动。
伏在他背上,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再一次听到他的心跳声,如此安稳。
她不禁闭上了眼睛,唇角露出一抹绝不能用「淡然」来形容的幸福笑容。
第七章
「嗳喛,不是那么个使法,你这样力气都使光啦也还没打中要害哪!」
金狂三半躺在岩壁上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指点着:「『力要刚而不猛,劲要意到则收』,这两句话你明不明白?『力要刚而不猛』就是说呢你出手时要刚毅有力,但不是蛮牛似的使光了力气;『劲要意到则收』呢就是你打到目标的那一刻就要打全了,切莫打着的时候才使了三分力,还有七分力留在后头等着推出去,敌人可不会傻傻的站着等你使足了十分力才唉唷一声乖乖躺下呀!在打中的一瞬间就要爆发收势,明不明白啊小鬼?」
好啊!这老头儿身体才刚好些就开始叨念个没完了,絮絮叨叨的吵得要命,还教他打树叶?!
拜托!他可是路拾儿耶,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奇才、千年都遇不到一个的路拾儿耶!教他怎么打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