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竹月娇说不出话来。
是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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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
桌旁,正与陆文杰闲聊的竹承明愕然回眸,只见金禄的脑袋挂在门边,探呀探的望着他。
「女婿?」
金禄嘻着小嘴儿,自背后伸出手来。「要不要上我那儿喝两杯?」
竹承明怔了一下,笑了。「怎么?满儿开你酒禁了?」
「开一半。」金禄委屈地看看手上拎的两壶酒。「她只给我两壶。」
竹承明呵呵笑着起身,「那我也拎两壶去。」走两步,回头。「文杰,你也拎两壶一块儿来吧,你们俩是连襟,该多聊聊。」
三人一起回到金禄的堂屋,但见桌上已摆好几样小菜,乌尔泰正在放置竹箸。
「咦?这谁……」金禄奇怪地看着。
「回爷,是夫人让我送来的。」放好了竹箸,乌尔泰便站开一旁。
「是么?她可真体贴。」金禄乐得笑开了嘴儿。「那这会儿她又上哪去了?」
「夫人做好这些小菜后就同大姑娘、三姑娘和玉姑娘、王姑娘出门逛街去了,夫人还让奴才转告爷说她有塔布陪着,请爷不用替她担心。」
乌尔泰说完便退出去,还细心地关上门,免得风沙吹进屋里。
「希望她记得多替我拎两壶酒回来。」金禄小声嘀咕,再转首咧开满脸笑。「来,岳父大人请上坐,先尝尝我家娘子的手艺如何。」
酒过三巡,三人便一边吃菜一边闲聊起来。
「女婿酒量可好?」
「小婿我可从没喝醉过!」金禄拭去唇角的酒渍,洋洋得意地说。「只一回,我家娘子想看看我喝醉的样子,小婿我便喝醉了给她看。其实那也没啥看头,我喝醉了便从头睡到尾,叫都叫不醒,睡醒了也就酒醒了。」
「那可好,文杰就不行了,」竹承明笑望陆文杰。「他一喝醉就发酒疯,又叫又闹,还脱衣服,不看紧他点儿,他准会脱光衣服上大街上去晃!」
「岳父!」陆文杰尴尬地涨红了脸。
半晌后,酒去了一壶——一人一壶,气氛更随意,讲话更随便。
「我说女婿,你老是在满儿面前吃瘪,不觉得丢脸吗?」
金禄笑吟吟地又喝下一杯酒。「娘子开心就好。」
「那可不行,女人家不能太宠的,小心她爬到你头上去。」竹承明一本正经地教导女婿为人夫的原则。「一旦让她爬上你的头,她就不肯下来了!」
金禄莞尔,「她不敢。」他徐缓地道,边慢条斯理地自行斟酒。「娘子很聪明的,何时可以放肆,何时不可以,她清楚得很,尤其是在小婿我真格挫火儿时,她总是卯起劲儿来跑得比谁都快,即便她末了仍是逃不脱。」
眼色幽邃,语气深沉,这时候的金禄就有几分允禄的影子了,竹承明与陆文杰不由相觑一眼。
这时候跟他说正经话,他应该不会又装疯卖傻地装可爱了吧?
「那么,女婿,有些话我不能不问,这是我身为人父的责任。」
金禄淡淡一哂。「我知道,所以小婿我才会找岳父来喝两杯。」
「好,那……」竹承明正起脸色。「女婿,你可以承诺我,会好好保护满儿,绝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任何伤害?」
「那是自然,娘子是小婿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怎舍得让她受委屈、伤害?没可能的事!」金禄话说得轻松,但语气非常坚决。
这话他相信,不过……
「可是……」竹承明犹豫了下。「以你现在的状况……」
「安心,安心,岳父且请安心,」金禄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无论小婿我的状况如何,我都有把握保护我家娘子周全。」
「但……」竹承明再次迟疑一下,旋即下定决心问出他最担心的事。「倘若你那皇上得知满儿的身分,打定主意非杀她不可,届时你又能如何?」
金禄瞄他一眼,慢吞吞的吃口菜,放下竹箸端起酒来仰杯饮尽,再露齿一笑。
「那我就先杀了他!」
闻言,竹承明顿时猛然抽了口寒气,满心震撼地窒住了。
这一刻,他终于真正了解到金禄对满儿有多痴、多狂,那样的不顾一切、不顾后果,坚定的一心只为她。
于是,他惭愧了,与金禄比起来,他所谓的深爱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第十章
王文怀的顾虑确然有道理,事实上,他们一行人离开榆林尚未到延安便碰上了麻烦,大麻烦。
他们以为那些红衣喇嘛找不到人就退回京城去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回去,仍耐心十足地守在榆林左近,因为他们最后是在榆林城里瞥见王文怀等人的踪影,虽然有线索引他们往漠外去,但再也不曾见到他们的人影,所以他们判断王文怀一行人必定还在榆林城内,于是决定守株待兔。
不仅如此,他们还特地从陕西总督刘子义那儿借调更多人手来,以防再被王文怀等人走脱,这一回,他们是打定主意不让王文怀等人有机会逃脱了。
「夫君,你可知道陕北女人是从不洗澡的?」
「那种事为夫宁愿不知。」
「只要一走近她们,刺鼻的臭味就扑面而来……」
连绵的沟壑、山堑分割大地,无尽的黄土绵延到天际,队伍便行进在这片焦黄的土地上,不快不慢的,除了满儿与金禄同乘一骑,其他都是一人一骑,马儿以轻徐的小碎步前进,蹄声得得,穿插着闲聊斗嘴声,倒也轻松惬意。
「娘子,妳到底想说啥?」
「夫君不是说要入乡随俗吗?那我是不是从今后都不用洗澡了?」
「……没有问题,若是娘子自个儿『懒得』洗澡,为夫可以为娘子舔干净,从头到脚一丝不漏,啊,对了,还可以一日照三餐各一回,外加消夜点心也行,总之,保证娘子满意。」
败阵一回,满儿满脸通红,两旁不管是男是女全都笑歪了嘴。
「真是不辞辛劳!」萧少山狂笑不已。
「姊……姊夫,说这种话你……你竟然脸都不红一下,果然是……」竹月娇快笑破肚皮了。「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
「错,妳姊夫我这是体贴,」金禄一本正经地更正道。「男人的体贴。」
「好个男人的体贴!」萧少山更是爆笑。「这种体贴哪个女人消受得起呀!」
「我家娘子就……」
啪!
金禄哭兮兮地捂着右脸颊。「好痛喔,娘子,干嘛打我嘛?」
「我让你再多嘴!」满儿又气又好笑的低骂。
「可是娘子明明可以……」
啪!
两只手恰好捂住两边面颊,「又打我!」金禄委屈地抽抽鼻子。「岳父大人,请你为小婿我主持一下公道……」
「嗄?我?」不好正大光明的笑,只好转过身去偷笑个不停的竹承明,一听见金禄竟然点兵点上了他,差点被自己的笑噎住。「我,呃,我……我……啊,前头有人在叫我,我过去看看!」语毕,慌不迭扯动马缰策马奔前,逃之夭夭。
「好过分,岳父也逃了!」金禄喃喃道。
「谁教你要胡扯!」满儿笑骂。
「为夫哪有胡扯!」金禄不甘心地噘了一下嘴。「好,既然娘子不老实,今儿晚为夫就让娘子妳嗯嗯哎哎的承认!」
扑通一声,有人摔下马去了。
众人回头笑看萧少山捧腹跪在地上一时起不来,马儿乐得除去重担轻快地往前慢跑,才不管主人在不在牠背上。好半天后,萧少山才施展轻功追上来落回马上,脸上依然咧着大大的笑容,眼角还挂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