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禄摇头。
「你会实现你的誓言?」满儿紧紧追问。
允禄点头。
「眼下?」
允禄再点头。
「好……」满儿撩起唇角绽开一朵灿烂又美丽的笑靥。「我准备好了。」
那双冷酷漠然的眼因她这一句话而变得矇眬了,仿佛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雾霭,那样深刻又深挚地凝睇着她,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允禄竟然俯下唇去深深吻住她。
好半响后,他缓缓抬起头来,低喃:「一道走吧!」
猝闻这句令人心惊的话,原就感到忐忑不安的竹月莲顿时明白他们为何表现得如此奇特。
「不要!」她尖叫着扑上去。
众人这才有所惊觉,旋即注意到允禄竟然抬指点向满儿胸前的死穴,不约而同惊呼着扑上前阻止。
但,一切都已太迟了。
允禄那一指不偏不移地点落在满儿胸前死穴上,但见满儿噙着美丽的笑靥安详地阖上眼,颓然倒地,竹月莲三姊妹与玉含烟、王瑞雪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第七章
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吹,好似要硬生生将冻人的寒意吹进入的骨头里去,细细碎碎的雪花如棉絮般飘呀飘的掩去了那一片枯燥的土黄,将眼前的一切转变成清一色的银白。
这才刚冬至,人们早顶上毡帽穿上棉衣和老羊皮袄,突然间都变胖了,像一团团棉球滚在路上,恨不得一步就能滚进暖呼呼的屋里头去。
而对于那些生长在温暖的南方的人而言,这种严寒更是酷刑,竹月莲和竹月娇一买好东西,想也没想过一步步好好的走,立刻施展轻功一路飞回榆林城南的一座四合院里,呼一下落在厨房前,争先恐后撞进门里头去。
「天哪,天哪,冷死人了,我都快冻成冰条了!」竹月娇大呼小叫着。
厨房里,玉含烟与王瑞雪正忙着作午膳,一见她们的狼狈样,不由笑了。
「告诉妳们,这还算不上冷,得到小寒、大寒那时候才真冷!」王瑞雪笑道。
竹月莲、竹月娇一听,不禁猛打了个哆嗦。
「好,那这个月都我们出门,下个月换妳们!」
竹月娇咕哝着把买来的菜交给玉含烟,再同竹月莲拿着药包一起到角落里,一人蹲一支小火炉分别煎药。
「那些大少爷们呢?」
「王均、萧少山与陆家两兄弟正在斗棋。」王瑞雪说着,掀开锅盖来看肉炖好了没。
「真悠哉,他们的伤还没好吗?」
「差不多了,再喝个几天药就好透啦!」
「那正好,以后就换他们出门买东西。」竹月娇喃喃道。「其他人呢?」
「柳家那两位老太爷早几天就痊愈了,他们说有事上延安,傍晚会回来。」
「痊愈了?」竹月娇瞇了一下眼。「所以他们就可以凉凉到处闲晃?这可不成,决定了,以后打杂粗活全交给他们了!」
王瑞雪笑眼望过来。「妳们也看着他们讨厌?」
竹月娇哼了哼。「何止讨厌,多瞧他们一下都会烂眼!」
「同感,」王瑞雪重重点头。「那两个家伙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手扇着炉火,另一手忙着挥走烟雾,「就不知鱼姑娘他们怎样了?」竹月娇又问。「伤还没有好就急着跟他们一起上京里救人,都个把个月了,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玉含烟摇摇头,将刚炒好的菜铲起来放在一旁。「时机迟了,恐怕不容易。」
「如果妳们不要这样执着于要先除去三姊夫,早些去动手,说不定早就成功了!」竹月娇的语气里有几分「活该」的味道,像是在为某人打抱不平。
「那也是二小姐这么坚持的呀!」王瑞雪反驳道。
竹月莲轻叹。「我就猜想是这样。」
竹月娇翻了一下白眼。「又是二姊,真是,她到底要痴迷到什么时候呀?」
竹月莲苦笑。「恐怕是不容易清醒了。」
「那男人真是作孽,」王瑞雪嘟嘟囔囔的。「明明是那样冷血的男人,偏就有那么多女人爱上他,一旦爱上了又怎么也收不回心来,怎么就这么傻呢?」
玉含烟没说话,竹月莲也不吭声,竹月娇扫她们一眼。
「可是,能让一个男人付出那样痴狂的深情,我真的很羡慕三姊呢!」
话落,四个女人两两相互对觑,再没有人出声反对,随即低头各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
同样都是女人,谁不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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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啦!吃饭啦!」
王瑞雪吆喝着,一票饿鬼立刻从西堂屋里窜过来,边还大声嚷嚷着。
「饿死了!饿死了!」
「总算有得吃了,动作真慢!」
王瑞雪与竹月娇相对而视,冷笑。
「是是是,我们太慢了,真是抱歉喔!」王瑞雪慢条斯理地说。「诸位少爷们请慢用。啊,对了,过两天等你们喝完最后一帖药,往后出门采购的活儿就全交给你们啦!」
捧着大碗饭正待往嘴里扒的萧少山不由愣了一下,脱口道:「出门?才不要,这么冷的天!」
「不要?」竹月娇冷哼。「那也行,往后你们就烟火不沾去修道成仙吧!」
「烟火不沾?太狠了吧?」萧少山哇啦哇啦大叫,再推推身旁的王均。「喂,你也说句话呀,她们居然要叫我们这几个伤患出门干活儿耶!」
王均老样儿,不爱吭声,这会儿照样谁也不理,陆家兄弟则是不敢吭声,埋头猛扒饭。
「是喔,伤患,嗓门叫得比谁都大声,倒进肚子里头的饭菜够养一窝猪了,说你是伤患,谁信!」王瑞雪嗤之以鼻地道。「不出门?也行,就拿你来当猪宰了吃吧!」
「不公平,柳兆云他们为啥就什么都不用干?」萧少山委屈地筷子一夹,塞了满嘴菜。
「谁说不用干,扫地劈柴打杂粗活就等他们回来干啦!」
萧少山一呆,继而哈哈大笑。「那敢情好,让他们干下人的活儿!」
王瑞雪与竹月娇又来回一趟,在桌上搁下四碗药。
「喏,你们的药,吃完了饭记得喝呀!」
然后,两人再回厨房去,与玉含烟、竹月莲各自捧了支大托盘,还有一盅药,四人一道往后进院落去。
「希望月仙不会又不吃了。」竹月莲低叹。
竹月娇哈了一声。「多半是,然后段大哥也跟着不吃,大家一起成仙吧!」
王瑞雪摇摇头。「看样子段公子也跟某人一样痴狂嘛!」
「不,还是不一样的。」玉含烟低喃。
「怎么个不一样法?」
「段公子确是痴情,但他更是个正人君子,就算是为了最心爱的女人,有些事他还是做不来的。」
竹月娇点点头。「也对,叫他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就不行了。」
「而那人,他却是狂恣的,那样冷酷,那样残忍,只要是为了三小姐,任何泯灭人性的事他都下得了手,天底下又有谁能跟他一样呢?」
「……」
没有,天底下就他那么一个,绝无分号,仅此一家!
一跨过月门,耳际便传入阵阵剧烈咳嗽声,抑不住,喘不停,咳嗽的人有九成九缠绵床榻病得非常沉重。
而后院中,一条窈窕纤细的身影静静伫立于飘飘絮絮的雪花里,那样孤独,那样落寞得令人怜惜,教人不舍,段复保满面愁容地悄悄为她披上一袭大麾,她却一无所觉。
竹月莲无声轻叹,上前。「段大哥,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