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那位老船工怎幺了。"
"我给他一笔银子,叫他身子养好后倒织造厂里扫扫地,每个月给三两银,另外他也替家中老妻讨工作,我允了,可是,还没想到要安排在哪里。"
"你的做法很好,救急又救下穷,这些日子我会到外头打听,了解一下船工的生活情况。"
"了解又能怎样,我们不是老板,总不能要他们到我们家支薪。"
"当然不行,但是我们可以开家船运厂,以两到三倍的月俸请来大批船工,并以低于市价一、二成的费用招商,当然,刚开始会有许多拿银子却没有事可做的船工,可是,别的船家没有工人,船甭想开出船埠,那些商家自然得乖乖成为我们客户。久而久之,那些不肯改变的船家,只能收船,我们再以低廉的价钱买下他们船只,将船运厂扩大。"
"太聪明了,到时他们会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就不能欺侮船工。"橙儿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手叫好。"继祯,我真庆幸你不是我的对手,否则,我怎幺收场都不晓得。
"我不会拿你当对手,忘了?我要吃香喝辣全看你。'他笑捏起她的鼻子。
"是啰!要没有我这救命恩人,你哪来的'口'吃香喝辣。"
"对,承情了。"把她抱在膝前、环住她的腰,他们像两把相叠的汤匙,有者相同曲线、心思,他爱上和她这样子亲呢。
☆☆☆
午后,阳光撒在树梢头,撒下细碎亮点,风吹人窗头,带起她几束青丝。
靠在继祯身上,她懒得动,拿着他的书,有一搭没一搭读着小时候大家都夸她是一目十行的神童,现在和书册远了距离,读书对她……是好久好久的记忆……
"孟予橙,你给我出来!"继善在门外大叫。
听见他的叫声,他们同时怔住,对望,莞尔。
橙儿先说话:"是你那个不懂人伦的猪头弟。"
最近,为制造莫愁对他的好印象,她憋忍好久不喊他的猪头绰号,没想到欠人刮的他,居然送上门来找骂挨。
这个家里最欠缺的是嫂友弟恭情,一不仔细,两个人便要大大斗争起来,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为数稀少的和谐,破坏得一干二净。
懒洋洋起身、打个可欠,她爱走不走地在他身边绕圈圈跳舞步,任继善在门外喊到声嘶,到最后,继祯看不过去,拉起橙儿走到门边开门。
"没意思,你打断我们夫妻恩爱,娘抱不到孙子,你是罪魁祸首。"橙儿攀在继祯背上,爱理不理的说话。
"你这个恶毒女人,没事干嘛欺侮莫愁?"
他这声指控,让继祯突地回身,害靠在背间的橙儿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倒。
两个大男人的眼神直直对她,还没审判,她已经读到罪该万死。
"我几时欺侮莫愁?你不要信口雌黄。"
"你没有?咱们家的长工那幺多,没事你叫她一个弱女子去提水,还规定她每天提满一缸,这是不欺侮还是善待?"
她规定她?这是什幺跟什幺!她不过是跟她讲,以前青儿姐姐身体弱,见她和墨儿成天在外跑跳,觉得羡慕,于是便发狠要训练自己的身子,从那天起,她规定自己每天提满一缸清水,那阵子,她的身体果然进步许多。
"这是她亲口跟你说的?我规定她、我强迫她?"橙儿的眼睛透出凶光。
"她怎幺敢说'你',你是她不可一世的救命恩人呢!她当然说是自己爱做、自己乐意做、自己习惯虐待自己。"继善的口才突然变好,她一时驳斥不倒。
"澄儿,我们谈过了不是,谈开了不是,你要怎样才能停止猜妒,你明着按兵不动,却在暗地里动用这些小人招数,差劲至极。"继祯每个字都是指控。
他忘记她的面子,忘记两人约定好,就算她做得再差劲,也要关起房门,他才能讲她,气极怒极,她的三昧真火开燃。
"还有上次,你明知道她怕高,还叫她去树上摘玉兰花,害她人爬上去却吓得频频发抖,爬不下树,要不是我刚好经过,人掉下来,你要怎幺赔?"
呕!她只说声婆婆喜欢玉兰花的香气,莫愁爱表现,自己上树,这也要强到她头上,衰也没人衰到这等田地。
"自 然,这又是我吩咐她去做的了。你刚刚问我要怎幺赔,我倒想问问,那位可怜的娇娇女被我欺凌成这等模样,我该把她赔给谁?是长孙继善还是长孙继祯?你们要先讨论好,免得为一个'弱女子'兄弟阅墙,传出去,街坊邻居听了,脸上无光。"
"橙儿,你又来,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善妒不是好德性。"继祯说狠话,眉目拧得紧紧,眼底净是不谅解,他不明白,橙儿为何处处针对莫愁。
"是啊!还是七出里的重罪呢!要不要写封体书?你没空,我很乐易代劳,不过就是收包袱回家吃自己,成全你和桥弱女,很了不起吗?放心,我到哪里都不会饿死,反正从男人口里抢肉吃,这种事我做得多了。"
见她没半分后悔,反而咄咄逼人,继祯恼极,他气她动不动就把休书搬出来威胁,她真是不看重他们的婚姻?或者在她眼里,这场婚姻可有可无。
"你认为这种性子,别人会容忍你到什幺时候?"语带寒霜,他被橙儿逼得失控。
"是哦!辛苦你了,忍了这幺多年还没忍出重大疾病,果然是圣贤人士,其修养几人无法比。"她冷讽。
"也只有我哥受得了你这个坏女人,要是我,早把你赶出家门,还由得你在我家作威作福。"继善为莫愁,不遗余力。
"我作威作福?长孙继善,你给我听清楚,今天不是我孟予橙在支撑这个家,你想吃好穿好,优哉度日,成天做开酒楼的春秋大梦,想都别想!"
推开继祯,她大步走向继善,这忘恩家伙搞不搞得清楚状况?
"你厉害,会赚钱,一天到晚想把我们压得死死,别忘记,你手下那些东西每一份每一样都刻着'长孙'两个字。"继善的骂人功夫经多年修练已臻炉火纯青。
"问题是这此东西交到你手下,不到一年,'长孙'两个字就要换上新名字,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二斜着眼,她摆明看不起他。
寒着脸,继祯插进话,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满眼严肃:"你以为长孙家除了你,再没人可用。"
咬唇,橙儿知道自己话说得过分,但眼前情势让她不能不硬起头皮,接出下一句。"有人吗?我的确是看不到。"
"这就是原因了,开口闭口体书,你从未在意过我们的婚姻,对你而言,婚姻只是你获得长孙事业的附加物。"
"我……"说出口的话来不及挽回,她没这个意思啊!继祯冷漠的表情阻下她满腹解释,她无言以对。
"你从来没做过一餐能人口的饭菜给丈夫裹腹,没为丈夫缝衫制衣,是不是我们的婚姻不值得你努力、请问,身为女人的本分你做过几分?依我看,莫愁她样样比你好,她温驯善良、体贴和善,她会弹琴作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透。如果能选择,所有的男人都愿意妻子是她不是你。"敛起愤慨,他冷静把话说齐全,转身和弟弟离开。
橙儿目送他们的背影,泪水悄悄滑落……他的话成利刃,戳得她鲜血淋漓。
他说可以选择的话,所有男人都愿意妻子是莫愁,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