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和夏红尘重新开始,于是沈素心开始假装丧失记忆;但当夏红尘再度和顾宁清重践鸳盟时,他的心又冰冻了。老天爷!这是在戏弄他吗?怎能教他眼睁睁地看著他们两人双宿双飞?怀著一颗自暴自弃的心,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沈素心又悄然离开了顾府。
之后沈素心阴错阳差被百毒门抓去,夏红尘意外寻来,几番波折,更加深了沈素心渴求留在夏红尘身边的心。他之所以甘冒生命之险为全莫离换血,一方面除了是韩永蝶的痴情教他动容,更大的原因是他要留在夏红尘的身边,即使要他用性命交换,他也甘之如饴。
他以性命相搏的结果是换来夏红尘两年无怨无悔的陪伴,虽然他饱受病苦侵蚀,但是他甘心情愿啊!
“你无耻!”猛然地,夏红尘一句怒斥,毫无预警地蹦入脑海。
沈素心仰天大笑,嘴边尝到了咸咸的泪水。
他无耻?他爱一个人有错吗?就因为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笑到状若疯狂,笑到气堵声嘶,笑到整个人几欲虚脱。
为什么会这么苦?如果他可以无知无识那该有多好?他宁愿丧失记忆,宁愿忘掉这一切,宁愿从来不曾结识夏红尘!
“哈哈!哈哈!”快来取走他的命吧!他这样拖著无穷无尽的相思,要受累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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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素心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又像是被抽走神识的傀儡,整天足不出户,下人送去的饭菜,只是略沾了几口就不吃了,身体日渐消瘦。
沈父沈母都不知他是为了什么原因丧失了求生之意,苦心劝了几回,沈素心只是以那淡漠没有表情的面容以对,急得两老鬓丝都斑白了。
“慈恩,你说素心这样下去怎么办?”沈母急得天天以泪洗面,素心这是在摧残自己啊。
沈父也是忧心如捣:“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有心病,可是他不说,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帮他。你也不是不知道素心的性子,他是个很骄傲的孩子,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别人休想从他口中得到半个宇。”
沈母听了顿时泪如雨下:“他到底怎么了?这样下去怎生是好?”
两老在百思无计之下,决定修书一封给至交夏剑英,请他速速请其子红尘前来。素心和红尘是莫逆之交,如果红尘出面的话,或许素心愿意吐露心事也未可知。
这封书信很快写好封泥之后,就交由家中的健仆日夜兼程送去夏府。
人命关天,事不宣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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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沈素心在园子里走著,飘浮的脚步不知不觉来到天井中一棵绿荫森森的榕树之下,微风吹著根根下垂的树须,令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夏红尘最喜欢在这棵树下玩游戏的情景——
“红尘,这个给你。”
玩得脸上满是泥巴的夏红尘正在捏陶人,看见沈素心递来一颗好大的泥丸子,不禁愣了一下,这丸子比他的拳头还大呢!
“这是什么?”
沈素心得意洋洋地道:“这是我做的仙丹,吃了可以长命百岁,永远不死喔。”
永远不死?夏红尘摇摇头道:“我才不要。”低头又继续捏他的陶人。
沈素心的一番心血遭到拒绝,他怎么依?大声为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抗辩道:“你为什么不要?这是我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吃了会长生不死耶。”
“我才不要长生不死,我活得那么久,可是我爹也死了,我娘也死了,你也死了,那我不是很无聊吗?我要跟你们一起死。”嗯,没人陪他一起玩,他才不要。
沈素心一听简直感动得快飞起来,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只有红尘活著,所有的人都死了,那他实在太可怜了。
“红尘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再做一颗仙丹,我陪你一起吃,要死大家一起死,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
夏红尘笑开了颜:“好啊,这是你说的喔,我们要同年同月同日一起死,不可以赖皮喔。”他最怕没人陪他玩了,他就知道素心是他最好的朋友。
“打勾勾。”两个小孩儿在榕树下盖章为证,约定谁都不能偷偷先死,不然就是说大话的臭虫。
这个誓实在是太重了,要当粪坑里的臭虫呢,沈素心怕脏怕得要死,他是绝对不会违背誓言的。
回忆儿时,沈素心一扫近日的愁苦,脸上浮现难得的温馨。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低声自语,恍若蚊鸣。
昔日立誓之人如今恐怕连他的面都不愿意见了,还会记得儿时的誓言吗?
这些日的相思折磨,在痛苦与消沉之中,沈素心慢慢也觉悟出了一个想头。他为夏红尘用心计较,几次三番几乎都要完成他的心愿,将夏红尘留在他的身边,可到头来,全都成了一场空。是否是上天要告诉他,不管他再怎么心机用尽,早已注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抬头忽见枝头上挂著一只蝴蝶纸鸢,迎风招摇,手工做得很是精美,只可惜折了一只翼,已经不成样子了。
沈素心顿时若有所悟,心想:人世间繁华易逝,转眼成烟,今日他对红尘百般不舍,但是百年之后他和他俱是一具枯骨,神识飞散,不知所终。若是再到阎王殿前喝下忘魂水,一朝隔阴之迷,重来已非旧精魂,他又何必对他苦苦痴恋?
就在他愈想愈痴的时候,无巧不巧,墙外传来一个道人唱道情的声音,那声音清越入云,是一条极好的嗓子,配著打板节奏,唱著:
“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叠叠高山,滚滚长江。但见那寒云惨雾如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人远天涯近,情短柳丝长。汲汲营营,四大皆空相,到头来,黄粱梦一场。”唱著唱著,人已经走得远了。
沈素心听得痴痴入神,不断念著「到头来,黄粱梦一场。”这阕词,就好像在婉语柔声劝告他一般。当下他心意已定,转回房去。
翌日沈母来敲他的房门,敲了许久,却不见他来开门,以为他睡熟了,就没有来吵他。到了中午时分,又来敲门,仍是没有回应。推门一看,一封信笺留在桌上。沈母急忙取信一看,上面只写了寥寥数字:
敬奉尊亲大人:儿去勿念。 不肖子 素心拜上
“相公!”沈母大惊失色,失声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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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府今日张灯结彩,挤满了恭贺的宾客,今日是夏红尘大婚的日子,而新娘则是文锦绣到处打听、千挑万选的佳人。
文锦绣有了前车之鉴,知道夏红尘不喜欢娇弱如水的女子,特地要媒婆去找精干一点的闺阁千金,或是略懂武艺的小家碧玉。在摊满了一桌子的红帖当中,他相中了这个武林世家的全姑娘,甚至还亲自登门造访,验证这位姑娘是否如媒婆所说般娇丽可人。他见了之后果然不错,现下的媒婆十个有十一个说话不老实,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他可不想害得红尘下半辈子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夏红尘实在也太随便了点,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他所举荐的这门亲事,害得他可就有点不安起来。万一他们婚后夫妻不美,这帐是不是得算在他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