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虽然看见了顾放,却不起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听说皇兄去罗明山了,真是好心情呢。”
“没有什么事情就去了。炎弟,今日怎么有空来?”
顾炎微微一笑,“想着皇兄昨夜新婚,做弟弟的自然不能不识趣,打搅了皇兄的洞房花烛夜,所以只好一大早来看望皇兄,恭贺皇兄的大喜了。”
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根本就是对他无力反抗既成事实的一种嘲弄。
秦芾看不过去,终于替顾放说了话。“谢谢炎弟,我和你皇兄都非常感激你的体贴,特别是我,一路上承蒙炎弟的照顾,我才得以顺利到达北印,这份恩情,我秦芾永远不会忘记的。”
终于,在众多的人当中,顾炎看见了秦芾。
那确实是那位南安公主的声音,一路上,她和他之间的纠葛一次次的发生,恐怕要忘记也是不可能了。
曾经,许多次,他想过那红帕下是怎样的容貌,美丽如牡丹?清秀如芙叶?还是温温婉婉兰花香?或是清清冷冷梅花傲?
没想到都错了。
那张脸是绝色,没有人比她更加美丽,即使脂粉不施,也是倾城倾国。
可是叫他熟悉、叫他想要亲近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神情,她那似笑非笑的睿智,以及唇边始终留着的灿烂,那是桃花的灿烂,桃花的艳丽。
他应该没有见过她的,可是为何如此熟悉?似乎早就认识……扑入记忆,他想起了桃花郡茶寮里的少年——魏烟。
“你是谁?”他问得不确定。
“炎弟,你也真是健忘,我是你的皇嫂,南安的公主秦芾呀。”她软软地把手塞进了顾放的手心。
秦芾?她是秦芾,那个高傲的南安公主,骂他无礼、敢把北印人比作强盗的公主?
可,为什么秦芾会是如此的模样?
“秦芾从何处来?”
“自然是从南安的宫闱,如若不是,还能是什么地方呢?”这样的说法应该不是谎言吧?她不是没有看见他的疑惑和震惊,可她和他根本就没有攀那份故的必要,所以她也就干脆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南安的皇宫?”他依旧皱着眉,但看来是信了。“皇嫂,顾炎给你请安了。”
“炎弟不用这么客气,皇嫂不敢当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炎弟要常常来哦,一家人就该相亲才是。”
“弟弟知道了。皇嫂刚才去了哪里,怎么也没有看见?”
秦芾故意难得的娇娆微笑,显露出她真真假假的幸福。“我能去哪,自然是和你皇兄在一起了。”
顾炎听到此处,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极端的不舒服,就好像是吞下了一条毒蛇一样。
顾放看出两人之间不寻常,但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当是这个弟弟因为讨厌他,连带着也讨厌她。
“没想到皇兄、皇嫂如此恩爱,这下子父皇可以放心了,我们原来还根担心呢。”说话间,还故意将视线在顾放和菲尘身上扫了一下。
顾放心里只是叹了口气,菲尘却是惊惶地退了一步。
“看你们如此恩爱,也不禁让我有了成家的念头。”他不愠不火的说着。
顾放以为他说的是真的,连忙热心地问:“炎弟这样想吗?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中意的姑娘?”
“是呀。”他笑咪味地说,然后又把视线转到了菲尘身上。“但就不知道皇兄是不是愿意成全弟弟昵?”
顾放一下子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而秦芾也明白了,那菲尘更加脸色发青地跪倒在地,她不说话,只是不住的磕头,一个接一个。
“我非常中意你府上的一个歌姬,不知道皇兄愿不愿意割爱?”明明是笑着的脸,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挑衅和得意。他知道顾放不会不答应的,为了他的母后,为了所谓的大义,他会答应,他就是那样的人。而他更加知道,菲尘也会答应,不管是否有违心意,只要他开口,她还是会答应。
“如果她愿意的话,我自然没有不舍得的。”顾放几乎是咬着牙说。
秦芾在顾炎开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前,抢先说道:“炎弟要人,我们自然会给,这府上的姑娘,只要不是菲尘,什么人都可以。”
所有的人都为这样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顾炎也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菲尘是谁?那可是她的情敌呀。
“为何独独菲尘不可以?”
“因为自从我昨天听了菲尘姊姊的歌声就再也忘不了,我想以后就跟姊姊学着唱北印的调子。对了,我还和她义结为金兰,我那么喜欢菲尘姊姊,难道炎弟真的要来夺我所爱吗?”
对面的女子,柔柔的声音,期待的眼神,明明知道这是她的计谋,不是真的如此,可还是心动了。
顾炎知道今日的事情,因为秦芾的介入,恐怕难以如此简单了,更何况他也打从心底不愿意和她为难,所以终于松口了,“自然不会,虽然我也喜欢菲尘这个丫头,但既然皇嫂喜欢,那么弟弟自然是不会夺人所好。对了,不知道皇嫂昨夜都听了什么曲子?”虽然放弃,但还是不想就这样走了,他也要为难她一下,他就不信,昨夜她真的有听菲尘唱歌。
“菲尘姊姊的曲子真是妙呀,风兮,扬兮;雨兮,飘兮,路茫茫兮,君不见兮,粗衣布裙,遥遥望西……”朗朗唱出的竟然就是刚才听到的那几句歌词,妙的是不但唱出歌中的词,还把词中的情也唱了出来——丈夫远行出征,妻子送行,又是不舍,又是期待。
顾炎这下也没有办法了,这一局他是输给了这个美丽兼具智慧的南安女子。
“皇嫂,你果真是厉害呀。”他语带双关地说。
秦芾装傻回答,“没有什么呀,只是喜欢才记下了。”还真是幸运,若非过耳不忘,又懂一些音律,否则她也没办法应对。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皇兄、皇嫂你们用膳吧,弟弟就先走了。”
“以后要常常来呀。”她故意如此说。
他则别有深意的点头应允,然后离去。
顾放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他正要去扶菲尘起来,菲尘却突然对秦芾叩起头。
“公主,您的大恩大德,菲尘这辈子都不忘记!公主,您放心,菲尘绝对会记着您的好,不会和您抢爷的。爷,都是菲尘的错,菲尘又给爷添了麻烦……”
许是受了太多的惊吓,支撑不住的她终于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顾放抱着她,一脸的焦急。
“菲尘、菲尘。”
秦芾则吩咐一边的下人,“快去请大夫。”
“是,皇子妃。”
顾放边道谢边奔出大厅,朝着菲尘的房间而去。
花了好长的时间,菲尘的病才好起来,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我才知道了关于顾放与菲尘的一些旧事。菲尘原本是皇子府的歌姬,是顾炎的母亲把她送给顾放的,其实用意很简单,菲尘就是西宫娘娘摆在皇子府的一颗棋子,一颗对付东宫那边的棋子。
但是,即使这样,爱情还是发生了,顾放喜欢上了菲尘,而菲尘也喜欢上了这个善良温和的男人。
也因为这样,菲尘才会说对不起顾放,才会对顾炎的无礼无可奈何。
初初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很是震惊,也极度讨厌顾炎的行为。然而顾放却显得非常大度,他说那不会是顾炎的主意,顾炎这个人太过傲气,他是不屑于利用一个女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定然是他的母后这样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