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飞扬踏进门里,顺势避开她那双有如水蛇的缠人手臂。
“请问纷纷在吗?”
“哦,她在睡觉。”
“睡觉?她放著店里的工作不管,竟然在睡觉?我进去打她屁股。”洪飞扬佯装生气,大步往屋里走去。
“店?纷纷在什么店工作?”欣欣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洪飞扬转过头来。
“她没说,谁会知道?”苗欣欣耸肩。
洪飞扬皱起眉头。
“你跟你爸爸都在纷纷这儿住好几天了,纷纷现在在做什么,你们竟然会毫不知情?”
“纷纷那张嘴,从以前就闷得不得了,一天下来,跟我们说不到十句话,我跟我爸哪能知道她都在做什么?”她低头揠了揠指甲尖。
“纷纷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单独生活,你是她的家人,竟然对她这样漠不关心?”他生气了。
她对待纷纷的态度,怎么这么冶漠?
“奇怪了,你是什么人?竟然管起我们苗家的家务事了!”苗欣欣双手环胸,倚在大门口冷笑一声。
洪飞扬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说话,发觉眼尾余光处有道人影闪动。
转过身去,果然看到纷纷面色苍白地站在厨房门口。
“你、你怎么来了?”她低著头,声音好小好小。
“人眉说你跟店里请假,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他的目光变得好温柔,充满怜惜地望著她。
“我……”她抬起头,眸中氲出湿意。
正要开口说话,看向他身后,突然又住口不语,神情之间有些畏缩。
洪飞扬好奇地回头,恰巧看见苗欣欣正凶狠地瞪著纷纷。
欣欣察觉他回过头来,马上又换上另一副充满女性娇柔魅力的亮丽笑容,大方地对他抛媚眼。
“表情换得真快,不怕扭到?”看到苗欣欣的变脸绝技,他忍不住咕哝一句。
又不是仇人,对著纷纷用眼神射飞镖干么?
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真诚了,纷纷一定是被她恶整,表情才会像只被虐待过的可怜小麋鹿。
他走到纷纷身边,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发觉她的脸色很差,精神委靡。
他看得好心疼,伸手想要搂住她。
没想到,纷纷竟然飞快地闪开,甚至还微带惊恐地瞪著他。
“纷纷?”
他的心仿佛被刺到一样。
她在躲他?
为什么?
“飞扬……”
似乎看出自己的举动伤了他,纷纷不安地咬著唇,想伸手摸摸他,视线触及站在他们身后的姊姊,又惊慌地收了回来。
她气息不稳地低头看著地板,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开口。
“对不起……”
“你又没做什么事,干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洪飞扬的眼神一黯。
“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是不是没其他的话可以对我说了?”他的语气忽然有些严厉。
她惊愕地拾起头来,看到他冒火的眼神,直觉地又要继续道歉。
“对、对不起……顺——”
他气得拉过她,不由分说地低下头,用力堵住她那张爱道歉的小嘴。
“唔……”
看著厨房门口那一对亲密交叠的身影,欣欣先是惊愕了几秒钟,然后双眼渐渐眯起。
她的眼神极为复杂,似乎交错著多种不明的情绪,并且彼此激烈地挣扎著。
“哼,不要脸!”
下一秒,苗欣欣突然扭头走出大门,重重地甩上门。
纷纷吓了好大一跳,惊慌地用力推开洪飞扬。
洪飞扬微微喘息著,想要再吻她。
“求你,不要……”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撑得直直的。
瞪著她微微颤抖的细白双臂,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纷纷,你怎么了?竟然连店里也不去了。”
“我……我今天不想去。”她回避他探询的眼神。
“人眉跟善仪在店里忙得团团转,你身为咖啡屋的合伙人,是不是应该到咖啡屋去帮忙呢?怎么可以随口说不去了,就把店丢著不管?”
“我没有丢著不管,我是……”
“难道你对你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成果,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没有不在意……我是、我是……”
“你是怎么样?”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心里很烦、很烦,烦到根本踏不出这间屋子,你知不知道?”
几乎是喊著说完这些任性的话之后,她紧紧闭上眼,双手手指用力互扭著,不敢看他责备的表情。
等了好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不解地张开眼睛。
只见洪飞扬不言下语,深深地凝视她,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你心里烦,为什么不打电话找我?”
他的语调、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嘲笑,反而用著少有的正经表情,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我……”她咬唇。
谁说她不打?她好几次都把电话筒拿起来了。
可是看到姊姊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著,她根本就不敢打。
“为什么要一个人躲起来伤心?你明明很寂寞。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不需要。”她倔强地撇过头。
没人能帮她的。
噩梦般的回忆,连心理医生都没办法帮她完全抹去,他能有什么办法?她悲伤地想。
洪飞扬眼一眯,突然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整个人拎进怀里。
“啊——你做什么?”发现自己被拎离地球表面,她惊吓地揽住他的颈子。
“我发现你的嘴巴太硬,既然用说的没有用,我就直接行动了。”他抱著她往门口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惊慌失措地瞪住他。
“‘春天咖啡屋’。你的店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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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眉跟善仪站在厨房门外,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洪飞扬,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跟善仪这多年老友,在纷纷自闭的时候,都没把握可以将她挖出来,你竟然真的把纷纷给带来店里了?”人眉佩服万分地摇头。
“那要看谁出马喽!”洪飞扬抬高下巴,骄傲地拍拍胸脯。
收到人眉难得称赞人的目光,洪飞扬的尾椎很得意地往上翘起来。
“你是怎么哄她的?”人眉又好奇、又崇拜地问他。
“嘿嘿!”他一脸“不可说、不可说”的表情,故意装神秘。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不高明的方法?虽然成功地把她带出来了,可是好像也惹恼她了。”善仪指了指厨房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音量比平常还大的剁肉声。
菜刀砍在砧板上,咚略咚略的,洪飞扬忍不住吞吞口水。
其实他是用强的,把一点儿也不乐意的纷纷给架来。抱她出门的时候,甚至被她在肩膀上咬了一口。
“非常状况,就要用非常手段。她生气就给她生气,总比放著她闷在屋子里好。刚刚在她家里见到她时,她苍白得跟鬼一样。”
“苍白?还好啊!我看纷纷进门时,气色很红润呀!”人眉挑高眉头。
那是因为他要将她塞进车里时,纷纷抗拒著不肯上车,他只好陪她上演了一场街头肉搏战。
洪飞扬在内心呜呜两声,有苦说不出。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纷纷肯出门,来咖啡屋就好了。”善仪笑著说出大家的心声。
三人一致点头,转过身时,突然被身后一抹无声无息的人影给吓了一大跳。
“哇——什么鬼啊?”人眉吓得差点骂出三字经。
“你是谁啊?”抹了抹脸,洪飞扬没好气地问道。
只见一根矮墩墩的胖白萝卜,穿著西装、梳著中分的油头,鼻梁上还架了一副极老气的黑框眼镜,傻呵呵地朝著他们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