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身在外,生病却不看医生,还怪我大惊小怪。”
“吃颗糖,求求你别再念了,好不好?”若谨将小女孩送她的糖果丢给詹大哥,径自转身到工作台那儿,收拾用具。
舜中跟在她身后,默默不语,看她利落收着东西。
詹大哥猛盯着自己,让若谨觉得很怪。受不了那股奇异的感觉,她转过身来,鼻子差点撞到他。“我知道,你等着让我请客对不对?放心,等一下我会请你到六合夜市,从第一摊吃到最后一摊,以报答您‘救命之恩’的。但是,现在可以不可以请你晾到一边去,让我好好收东西?”若谨捂着鼻子,唠叨说了一串。
“我没说让你请客。”他盯着她,眼神炙炙。
“那……那你来干什么?”讨厌,他的眼神让她觉得紧张,而且不知怎地,今天一见他,她就觉得不自在,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吃错药?
“等你下班——”
他的声音低沉,听来浑厚有力。若谨不知不觉顺着他的话尾问:“然后呢?”
“然后吃饭、逛中正路、选婚纱,再去汉神爱河店选婚戒。”他托起她的腮,直勾勾望进她,眼底全都是笑。
“什么?!”若谨弹开来,吓出一身汗。
她退他进。舜中向前一步,将若谨圈入怀中。“你忘了吗?前天晚上,你向我求了婚。”
“ㄏㄡ——”小成和冠军耳朵竖了半天,偷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很不客气的大声惊呼。
“啊啊……啊——”若谨手中的打气筒滚落坠地。原来……原来她不是在作梦!她那晚真的跟詹大哥求婚?天呀!好丢脸,好可耻!难怪今天见到詹大哥,老觉得心虚,呜……神啊,救救她吧,她怎么做出这样丢脸的事?
“你……听错了吧?”她捂住脸,还在挣扎。
“没有。”他十分肯定。
“呵……玩笑,如有听过,纯属玩笑,詹大哥,我开玩笑的啦。”
“怎么行?我已经很慎重的答应了你的求婚。”
不会吧?他是詹大哥,是兄妹之情的哥哥耶!若谨从指缝偷瞄,想确定他是否在和自己开玩笑,岂料,他深邃的眼早已锁住自己,将她的偷觑抓个正着。
“我……”若谨不自在的撇过脸,却瞧见小成和冠军那两个小子直盯着他们瞧。
“走吧。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谈。”她抓住他的手,然后向成宇嘱咐:“我有事先走,这里留给你们善后。”
“纪姐,好酷喔!新女性新作风,我们祝你幸福。”两人商量好似的,最后一句齐声出口。若谨没理会他们,倒是朗声骂了四个字:“两只猴子。”
而后,拉着舜中的手,速速闪人。
她应该算是了解他吧?
稳重、古道热肠、爱心充沛,还有……神出鬼没。从高三那年认识至今,和詹大哥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在她生命中,詹大哥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缘分总是巧妙得令人难以置信,他几乎出席了她所有的人生转折点,一次次、一遍遍,指点着她的迷惘。
这次也是吗?他来带她走出恋殇?
“詹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糗已出完,若谨终于恢复正常,她不再那么慌张,能够正视他侃侃而问。
“你认为呢?”将她的疑问溶进奶油球里,舜中悠然搅拌着咖啡,没有回答。
“烂好人,你该不会行侠仗义到想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若谨皱起眉,很不开心。“我承认,前晚我心情不好,没有经过仔细的考虑便说出那样的要求,实在很不应该。詹大哥,你不要被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到,真的,出于同情而答应我,太不值得。”
“你想不想……拥有一个家?”他喝口咖啡,缓缓问若谨。
“我——”
“若谨,你知道的,当初我会答应学弟到大陆工作,是因为他甫接掌公司,除了要应付复杂的家族斗争,还得担负整个财团的营运绩效,在公司没有人脉的他极需我的加入,所以,我放弃了创业的梦想到大陆去。如今,他度过了关键期,而我也想回台湾;和你结婚——是回乡的好理由。”
是吗?她只是个归乡的藉口?“我不相信。”
“我脸皮一向挺薄的,想离开公司老板一定会挽留,届时我又基于朋友之情答应他,不得抽身。唯有这个办法,学弟才不会为难我。”舜中在心里划个十字架。鹏飞,原谅学长把你形容得像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板。
“可是……你怎么能将结婚这件事,看得那么简单?”
“詹大哥认识你很久了,你是个好女孩,更会是个好太太。相信我,我也会当个好丈夫的。”
“哪有这样?全天下的好女孩、好男人多的是,如果都以这个标准挑结婚对象,不都甭谈恋爱了。”若谨低低碎念着。她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很不赞同。
“若谨,难道你不想拥有一个家?”他太明白她内心的渴望,所以拿家当饵引诱她。很卑鄙吗?他不认为,反正,他不想再错过机会,只要能和若谨在一起,他可以抛开原则当小人。
“家……”怎么不想?若谨垂目低想。严格算来,十三岁之后,她就失去完整的家了,这些年来,她忠于爱情、忠于天翔,不就是希望能够共同组织一个家吗?
“何况,是你先向我问是否愿意娶你的。”他简直连拐带威胁。
“啊……我、我……”她的牙齿简直要咬到舌头。
“若谨,嫁给我吧。”握住若谨的手,他正式开口求婚。
“我……”她抬眼,望入詹大哥深邃的黑眸,他的眼光缠绕着她的,让她拒绝的话噎在喉中发不出来——
答应?还是拒绝?
相系了四年的人,都能在最后时刻背叛自己了,生命,还有什么确定性?
想了又想、算了又算又能如何?人生,最终还是赢不过命运之神的安排。
詹大哥的手又厚又暖,握住自己的,像百分之百的纯棉布,虽不华丽却很舒服,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嫁给他,好像也不错。
到底……该如何决定?
天翔的身影浮上脑海,想起他的负心,若谨幽幽叹了口气。
不论爱不爱,婚姻,都是一场赌博啊!
而渴家的欲想,似乎已盖过了理智,内心,竟然不顾虑那非输即赢的必然性——
第七章
掌心微微的出汗,有些冰凉。他的大手牵着她的,令她有些不自在。
以前,好像也曾被詹大哥牵过手,不过,那是在自然的情形下拉她一把或什么之类的。不像现在,他们的关系脱离了“兄妹”,即将转变为“夫妻”,任何的肤触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好了,我到家了。”抽回冰凉的手,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
拿过她的钥匙,舜中道:“我来开门。”
“啊……你不回家吗?”詹大哥……不会要留下来过夜吧?
“等一下。”他微微笑,故意忽略若谨的敏感。
低着头,她尴尬的越过他进屋。
“我只有白开水,请喝。”好吧,他想进来坐就坐,不过她可没茶好招待。
“不忙,先帮你加个锁。昨天我注意到了,你的窗户实在简陋得危险,虽然房东一家就住在楼上,女孩子只身在外,还是得小心点。”
咦,他手上什么时候多那一包?还有,这两天他不眠不休的照顾生病的自己,怎还有时间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很小心呀。你看,我的门有两道锁。”她闷闷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