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红衣鲜艳夺目,好像初日第一抹朝霞,带着勃勃生机,鲜红得令人心折,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挡太阳的升起。
薰衣沉默地看着。
如歌与暗夜罗谈笑着,有种难以言语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走。阴暗终日不见阳光的地底,因为她和他而突然美丽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一阵杀气骤然袭来!
如歌手中的水晶杯应声而破!
薰衣立时扬袖去挡,然而黑影如一团急奔而来的乌云,她的长袖毫无着力之处。在她惊疑间,黑影已扑向如歌!
凌厉的杀气向着如歌面门而来!
黑纱如毒蛇!
如歌没有理会它,俯下身子轻轻将水晶碎片捡到掌心。映着火把的光,水晶碎片晶晶闪闪,幻出炫目的光彩。好美的杯子,碎了实在可惜。
事后,暗夜罗问如歌:“你没有看到她的攻击吗?”
如歌道:“看到了。”
“为什么不闪躲?”
“闪躲了啊,我蹲下去捡水晶片就是闪躲。”她笑得可爱。为什么闪躲就一定要做出惊慌的样子呢?
“当时你应该恐惧。以你的功力,她要杀你易如反掌。”
“不会的。”她依然笑得可爱。
暗夜罗挑起眉毛。
如歌道:“你在我的身边,她无法伤害到我。”
暗夜罗眯起眼睛:“我未必会保护你。”
“直觉告诉我,你会的。”
“如果你的直觉错了呢?”
如歌微笑:“反正我现在还活着。”
所以,她的直觉并没有错。
只在眨眼间。
黑纱却绑在了暗夜绝自己身上。
她挣扎怒吼:“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是她毁了我的脸!是她让我生不如死!”暗夜罗对如歌的出手相救,让她的愤怒和恐惧达到了顶点。
薰衣低下头。
她不愿看到暗夜绝如此失态,宁愿她冷酷狂妄,也不愿看到她如疯人一般歇斯底里。
“生不如死吗?”暗夜罗旋转着黄金酒杯,血红衣裳透出冰冷的味道,“那就去死好了。”
暗夜绝瞪大双眼,面容更显狰狞丑陋:“你说什么?!你让我去死?!我是你亲生的妹妹!”
暗夜罗厌恶道:“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血亲,早在你放她走的时候,就该杀了你。”
暗夜绝浑身颤抖:“哥……”她一直以为他是不知道的!怪不得他对她的态度那样无情和淡漠,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憎恨!哈哈,原来他全都是知道的!
暗夜罗冷道:“愚蠢又丑陋的女人,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暗夜绝已说不出话,泪水带着殷红的血丝,滑下她扭曲变形的丑面。
“将她关进水牢。”暗夜罗命令道。
“是。”薰衣悄悄咬紧嘴唇,走到暗夜绝身前,“三宫主,请。”听到这一句,如歌吃惊地望过来。她是三宫主?那她岂非就是薰衣的母亲。
暗夜绝疯狂流淌着眼泪,大喊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是你的姐姐,而我是你的妹妹啊!她并不爱你,而我爱你爱到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当年,你要得到霹雳门火器的配方,我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换,甚至不惜生下一个杂种!哥——,我从没有怨过你,我那么爱你呀!你为什么不可以看一看我呢?!”
暗夜罗冷笑着捏起她的下巴:“为我做一件事情,或许我会考虑看你几眼。”
“只要你说,多少件我都会去做!”
希望点亮了暗夜绝的眼睛!
“去死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暗夜罗轻柔地说,话语里的残酷让如歌不寒而栗。
泪水像河水般从暗夜绝眼中流淌出来。
“我死了,你心里就给我一点位置吗?”
暗夜罗仰首饮酒:“或许。”
“好。”暗夜绝丑陋的脸上绽开一朵凄惨的笑。
“不要!”如歌急呼。
暗夜绝的脸渐渐变成灰色。
薰衣偏过头,她的牙齿已经将嘴唇咬出血,满嘴都是血腥气,她握紧双手,胃剧烈地翻绞。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但流血的嘴唇一阵阵感到了泪水的咸涩。
如歌拉过薰衣,对着暗夜绝大喊:
“你看看她!她是你的女儿对不对?!你死了,丢下她一个人吗?就只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就要抛下自己的女儿吗?!”
暗夜绝的身子滑倒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望着薰衣,她的脸上闪过恍惚的神情。
“女儿……”
“对!她是你的女儿啊!而且……”薰衣的手指僵冷如冰,如歌用力握紧她,想要把力量传递给她,“而且……她爱你!”
“爱……”
暗夜绝呻吟着,汩汩鲜血渗出她的嘴角,她吃力地望向面无表情的暗夜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哥……记得你说过的话……我死了……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尾音被黑暗吞没。
暗夜绝瞳孔已经涣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想是要永永远远望着暗夜罗。
薰衣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如歌胸口一片冰冷。
只有暗夜罗平静如昔地嗅着酒杯中的酒香,红衣如血雾般飞扬,他的唇边似乎还有一抹嘲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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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罗已经疯了。
深夜,如歌躺在玉自寒臂弯,怔怔打了个寒战。她想起暗夜罗的那双眼睛,没有感情,没有震动,只有冷漠的嘲弄。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眼睛,甚至连野兽也比它有温情。
“明天清晨你就要走吗?”如歌低声问,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担心。
“是的。”玉自寒轻抚她的头发,宁静道。
“要去多久?”
“……不知道……”
如歌撑起身子,俯看他,担忧道:“要去多久都不确定吗?”
他微笑道:“不用担心。”
“师兄,我担心的是暗夜罗。他会不会让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呢,或者让你陷身于危险之中,你知道,他真的疯了。”
他依然微笑,眼眸如春水般温柔:
“我会回来的。”
如歌的手指拂过他清俊的眉梢,叹道:“可是,我很担心,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你这几天的神情也不太对,虽然还是微笑得像什么心事也没有,但夜里睡着时,你的眉心总是皱得很紧。”
玉自寒捉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会想念我吗?”
他凝视她,她的手指留在他温暖的唇上。
如歌的脸悄悄红了,嗔道:“你明知道的。”
他闭着眼睛,吸气:“会很想我对不对?”
“不对。”
他微怔,忽而微笑:“那就是说,会很想我很想我对不对?”
“答对了!”如歌笑着重又窝进他的怀里,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他,“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这句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有阵强烈的不安,就好像她说错了什么一样。
玉自寒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淡笑道:“不用担心。……歌儿,等我回来,我们……在山林建一间小屋好吗?”
“嗯?”
他脸上有淡淡红晕:“你喜欢木屋还是竹屋呢?”
如歌的脸“腾”地也红了。
玉自寒手足无措,轻咳起来。
她垂首道:“屋里……都有谁?”
他眼底盈满温柔:“你和我……将来……还会有孩子……”
她脸红如霞。
终于,她嗔道:“等你回来再说啦。”
玉自寒温柔地拥抱住她。
良久没有人出声。
两人拥抱在黑暗中,体温互相传递,呼吸在彼此耳边。他和她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仿佛有热烈的火焰在两个身子之间燃烧。
玉自寒努力平息体内的躁动,他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雕刻着龙纹的羊脂白玉扳指,一条细细的红绳将它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