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姑娘……口才好得很,我们实在说不过她。」武士彷佛看出他心中的猜疑,脸热地解释。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太笨嘛。羽帆嘲讽地想。
「就连东方傲军师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所以才命我来请示殿下。」
「什么?连东方傲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都败下阵来?」能让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好友甘拜下风,这可不简单呢。星眸点亮兴味,「如此说来,我倒非会会她不可了。传她进来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羽帆放肆地打量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
她衣衫褴楼,却站得挺直,身子骨许是经过风霜苦熬,纤瘦得好似随时要随风飘飞,因久饥而泛黄的容颜满是尘土烟灰,嵌任其上的眼眸却意外地炯炯有神。
「妳是谁?」敢一个人穿过重重营帐,几十个武士架成的刀山箭林,算她有胆量。
「雨儿。」她直视他。
「雨儿?雨的女儿?」
她点头。
「有意思。」羽帆在营火旁一块铺着毛皮的石头上落坐,好整以暇地端起一壶温酒,自斟自饮。「听说妳的好口才,连东方傲都望尘莫及?」
说着,羽帆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东方傲,后者手拿一把折扇,斯文地摇了摇,眉宇之间不见怒气,倒盈满笑意。
「这位姑娘伶牙俐齿,在下自承不及。」
平素最自恃才气的东方傲竟然如此甘愿认输?羽帆剑眉一杨,兴趣更浓了。
「你们交谈了什么?说来听听。」
「并未谈什么,我只是……」她像是染上了风寒,掩袖轻咳两声,「请东方公子答应收留我们而已。」
「你们?」
「我们远从雪乡而来,听闻贵国君主雄才大略,将羽竹治理得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希望能定居于此,为贵国贡献一己之力。」
「定居?贡献?」羽帆觉得好笑,「一群病残老弱的饥民能对羽竹有什么贡献?」
「我们病弱,也只是因为旅途艰苦,只要渡过了这难关,我们当中有农夫、有工匠,也有善织的妇女,虽说贡献不多,也总能略尽棉薄之力。」
「所以我就应该助你们渡此难关?」
「您贵为皇族,本应为百姓着想。」
「妳怎知我是皇族?」
「我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也识得旗子上的字。」藕臂一扬,指了指在主营帐上飘扬的旗帜。「羽,是羽竹国皇家的姓,不是吗?」
「不错。」羽帆坦然承认。为了引诱某位王女接近,他刻意在营帐上方高高挂起皇旗,没料到那人没来,倒引来了一群难民:「我是『羽竹』的皇族,是应该对『羽竹』的百姓负些责任。」他强调关键字眼,意思是雪乡的难民可不归他管。
她听出来了,却不慌不忙地说:「我记得西方大陆上有这么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羽竹一向深受西方大陆文化之陶台,想必皇室也奉此为圭臬吧?」她又掩袖咳了两声,「若是贵国君王盼望四方来效,就应当也将别国百姓视同自家百姓来照料才是。」
果然口才刁钻!羽帆扬眉,望向东方傲,后者耸耸肩,抛给他一记不得不佩服的眼神。
佩服这么一个难民群里的年轻姑娘吗?
冰眸回到她身上。「姑娘博学多闻,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莫非在雪乡也是贵族出身。」
听他这么问,她似乎吓了一跳,眼底掠过一道异影,急急否认:「民女只是因为从小爹爹疼惜,请教书先生教了我几年书,所以才勉强识得几个字而已。」
「勉强识得几个字便能逼得我军师哑口无言?」羽帆冷笑,「姑娘说谎也请打打草稿。」
「我若真是贵族千金,又怎会沦落至此?」她耐心地道,「我爹爹在村子里也是读书人,外祖父又当过几年官,从小耳濡目染,难免受到一些影响。」
「这么说妳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啰?我很好奇,你们家道是如何中落的?」
「时不我与。」她简单四个字,不愿多做解释。
羽帆也不再逼问,闲闲地斟酒,饮酒,复又接过一名手下递过来刚烤好的鹿肉,毫不客气地当着她的面大嚼起来。
她嗅着香气,身子一颤,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显是强忍饥饿。
「想吃吗?」羽帆拿起一只香喷喷的鹿腿,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咽咽口水,眨眨眼。
「开口求我,我就把这只腿赏给妳。」他不怀好意地逗她。
「外头……还有比我更饥饿的人,若您允准,请将这肉赐给他们。」
「我偏不给他们,就给妳,妳吃不吃?」
「请您将一些饮食分赐给他们,他们已经多日粒米未进了。」她坚持先为同伴们求得温饱。
真这么倔?羽帆不信,更进一步试探她,「妳看到了,我们这儿有几十人,通共也不过几头猎物,未必够我们自己分呢!而且我答应了手下们今晚饮酒尽欢,要是把酒肉分出去了,他们岂不怪我这个主子无诚无信?」
「救人一命,胜这七级浮屠。这些酒肉对你们不过是饮宴作乐的配科,对他们,却是延续生命的灵丹。」
「妳知道吗?我一向只有杀人,没救过人。」
「您说什么?」她颤声问,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喜欢杀人,不爱救人。」羽帆恶作剧似地,邪佞地重复道,「妳刚刚那些话说得很好,若是遇上明君,肯定感动不已,可惜妳偏偏遇上了我这个浪荡皇子。」
她微张唇,一直保持镇定的眼初次掠过失措。
他有些莫名的得意。「妳过来,雨儿。」
她犹豫了会儿,听命走近他,来到他面前。
他站起身,俊目低垂,与她相对。「对我来说,雪乡的百姓死活与我无干,最好还死愈多愈好,让那个刚刚登基的端木弘手忙脚乱,没一天好日子过。」
「你!」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明眸掠过怒意。
「生气了吗?」羽帆呵呵笑,笑意不及眼底,「区区一个民间女子,也敢跟找讨价还价?」嗓音如冰块,铿锵撞击,「妳啊,胆子不小呢!」长指托起她下颔轻抚过,柔嫩的触感教他微微讶异,不自觉多摸了几下。
「放肆!」她厉声喝斥,偏头躲开。
放肆?羽帆眼神一冷。
「臭娘儿们!敢这么对殿下说话?不想活了吗?」几个武士一拥而上,将瘦弱的她围在中间。
她骇了一跳,脸色一变,下颔却仍骄傲地扬起,直直迎视着羽帆。
他心念一动,抬手逐退围上来的武士。
「这样吧,我可以答应妳暂时收留这些难民,供他们吃住,不过呢,有个条件。」
她防备地望着他,「什么条件?」
「妳。」
「我?」
「妳必须献身给我,做我的女奴。」他不疾不徐地提出条件。
她脸色雪白,呆了好半晌,「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自己卖给你?」
「怎么?妳不愿意吗?」他讽刺地微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妳,可以挽回几十条性命,这交易还不够划算吗?」
她咬唇,神色多变。
「不愿意就算了,我这人从来不强求别人。来人!把那些碍事的难民全给我驱逐了!」羽帆冷淡地下令。
「等……等等!」她焦声阻止。
他回过眸,气定神闲地等待。
「我……答应你就是了。」她虚弱地说道,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藏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