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让南宫无尚猛地恢复理智,他静下心,瞧着之前在山丘射箭的女子与另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在桃树林内走着。
“没有朝气?”决澜望着金桑担忧的神情,应道:“我去瞧瞧,说不准只是有虫子作怪,你别担心。”
“嗯!”听她这么一说,金桑顿觉安心不少。
决澜是村子里最懂桃树的人,只要经过她照料看顾的桃花,总是开得特别娇艳,特别美丽。
现下相公在外头打仗,许久才会捎来一封信,她只能从丈夫的桃树得知他是否平安,村子里的妇女孩童也都是用这方式来确定夫婿或父亲、兄长的安危。
南宫无尚站在原地,当决澜经过他身旁时,不知是否为自己的错觉,桃花的香味变浓了;他侧转身,望着她走过,不其然地,她突然转过身望着他所在之处,刹那间,他心头一惊,以为她瞧得见他。
“怎么了?”金桑问。
“没有。”决澜笑着回过头。“只是刚刚觉得有些冷。”
“是吗?”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南宫无尚伸出手,让飘落的桃花在他掌心飞舞,从这儿望出去,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及随处可见的桃花映入眼帘,远山伴着白云,缓缓移动,清风带着水的微凉湿意及桃香拂过他,拂动他心底一处角落。
他皱下眉,翻动右手,只见水气冒出,却无法凝结成冰。
“果然。”他冷笑一声。
只要他情绪太过祥和,他的法术就无法完全发挥,魔王曾告诉过他,他的法力是以怨恨积聚而成,他愈怒,法力便愈强,才在这儿待没多久,他的法术就退去如此之多,他果然不适宜太祥和宁静的气氛。
既然他已见到程印,也该是他离开的时候,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致,他伸出手握住几片花瓣,低首细瞧,这桃花……真是美艳。
第二章
一离开桃花村,南宫无尚便收到魍鬼传出的波动,于是立刻前往魔王召唤的地点,没想到魑鬼与因兑也都在。
后来才知魔王唯一的儿子韩殇为了与一女子相守,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甘愿入轮回,但生死簿上没有韩伤的名字,他无法投胎转世,于是魔王只好另想他法。
“王,这是什么地方?”身穿红衣的魍鬼望着耸天的大树。
“这是度朔之山的大桃树。”
一听到桃树,南宫无尚立即升高注意力,怎么又是桃树?
“这树屈蟠三千里,也叫蟠木,有好几千年了。”
“咱们来这儿要做什么?”魍鬼又问。“不是要让少主投胎吗?”
“由这儿入地府。”他开始沿着桃树的根走。
“为什么由这儿?”穿白衣的因兑不解地问,到地府明明还有另一条路,虽然有鬼卒守着,可是以他们之力轻松就能把鬼卒都杀光,直闯阎王殿。
“这儿以前是万鬼出入的地方,由桃仙、神荼跟郁垒镇守,可五百年前,桃仙犯了天条,后来不知所踪,结果这蟠木开始枯萎,渐渐失去神力,更别说伏邪制鬼,所以,后来天庭就把这儿的鬼门给封了。”魔王停下脚步,仰望高耸的桃枝。“今天我就要把这鬼门重新开敢。”他扬起一抹冷冷的笑。
“为什么要这么费事?”青衣的魑鬼交叉双臂于双前,他的个性向来直来直往,依他之见,直接由另一个鬼门进去不是更快。
“由这儿进,直接就能到轮回门,若是依照常规,得下到十殿阎罗转轮王那儿才能投胎,太麻烦了。”魔王飘至半空中,右手轻扬,只见一抹金光朝桃树打去,“轰隆”一声,桃枝晃动了下,飘下几片落叶。
“没想到五百年没了主子,法力还这么强。”魔王再次冷笑。
“属下试试。”因兑上前,双掌齐出,只听得又是一声巨响,落下了几片树叶。
“真没用。”魑鬼讥讽一句。
“你以为你行吗?”因兑尖锐的声音带着怒意。
“够了。”魔王举起手。“你们四个一起,往东北方向的桃枝打去,那儿是鬼门之处。”
“是。”四人立即站定,正欲往桃枝打去时,枝上突然出现两名天神,手拿钺斧,身边还跟了只老虎。
“是神荼跟郁垒。”魍鬼说道。
“哪里来的妖鬼如此大胆,竟敢在这儿放肆。”神茶与郁垒怒喝。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颐养天年了。”魔王嘲讽道。
“是你。”神荼皱眉。“你来这儿做什么!”
魔王不想与他废话。“把他们弄走。”话落,魑鬼与因兑便与两人打了起来。
正想再重新试试桃木的能耐时,四周忽然涌现一堆鬼卒,为首的是穿龙袍的阎王。
魔王冷哼一声,不发一语。
“你竟然跑来打蟠木的主意!”二殿阎罗的声音是不可置信。
“那又如何?”他一挥手,将鬼卒打下十几个。
见状,其它鬼卒全一拥而上,南宫无尚射出冰刃,将贴近他身边的全消灭,没想地府不断涌出更多的鬼卒,看来,这场硬仗有得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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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桃树旁,晚风迎面而来,春日的凉意让决澜打了个冷颤,她深吸口气,皓眸凝望满天星斗,她穿著一袭鹅黄的儒裙,外头罩着粉红背子,忽然天际划过一道流星,她漾出笑,显得十分欣喜。
“决定出来走走还是对的。”她呢喃,方才作了噩梦,让她心神不宁,再难入眠,所以才会在这时出来散心。
她悠闲地在桃树林内走着,就着月光缓缓前行,桃花的香味让她的烦躁一点一滴消失无形,自小到大,只要她心情不好,就会来桃花林散步,这方法每次都有效。
细碎的脚步声让南宫无尚心生警戒,他睁开眼,深遂的黑眸露出杀意,他举起手,正打算施法将来人震飞时,忽地,风扬起,吹落片片花瓣,覆上他的眼、他的发,他挥开四散的花香,就瞧见她迎着飞舞的花瓣而来。
他有刹那的失神,以为花精现身,直到她的面容映入眼睁,他才猛地想起白天与她见过面,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
决澜诧异地望着桃花树下的身影,他半坐着背倚树干,全身漆黑,半露的胸膛沾着血,身上散着桃花瓣,她屏住气息,一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
两人都没出声,只是凝望彼此,桃花绵绵不绝地飘落,空气里有凉风,有花香,伴着月光,仿若人间仙境。
直到花瓣扫过她的鼻头,让她打了个喷嚏,南宫无尚才回过神,正打算趁她分心的空档消失无影时,却发觉重伤让自己的功力消失了大半,他现在已没有足够的法力离开,刚刚因与判官缠斗多时,再加上其它鬼卒的纠缠,他一时不察就受了伤。
喷嚏过后,决澜眨了眨眼,发现他还在原处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虽仍有些迟疑,不过,显然已从方才的恍神中恢复过来,他半敞的衣衫上裸露的伤口让她明白他伤得不轻。
“你没事吧?”她走近他,语带迟疑,仍不明白他为何会平空出现在这儿?
他不语,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走到他身边,没有遗漏他戒备的表情。“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她在他身前一步处停住,让他明白她没有恶意。
他打量着她,似乎在评估她的话语。
决澜缓缓地又往前半步。“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她的声音带着让人心安的特质,尤其在她轻声细语时,南宫无尚仍是无语,见出她又缓缓移动几寸,仿佛他是受伤的猛兽,深怕他突然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