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嘶哑的吼声。
悠抬眼,看见司华从外面撞撞跌跌地冲进来。悠突然狂乱地挥起手中的剪刀,凄厉地叫道:“不要过来,走开!”
司华又惊又痛,硬生生地煞住步子,惶然道:“悠,你别太激动,把刀子放下,快把刀子放下!”
悠缓缓地把刀子移到自己的咽喉处,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我没有激动,激动的人是你啊……嗯,我在想,如果我把刀从这里刺下去,你是不是会更激动呢?”
“住手!我不许你这么做!”司华的脸色惨白了。
“你不许?”悠冷冷淡淡地笑,“我没听见。”他将剪刀划过了颈项,带过一串血珠。
司华再也顾不了许多,以迅雷之速扑上前,夺过悠手中的剪刀,狠狠的甩了悠一记耳光。
悠被打得跌倒在地上,但马上又被司华粗暴地拎起。司华拉过他淌血的右手,心痛得像刀绞,绞碎了。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作‘疼’吗?”
“我很疼。”悠望向司华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呢,疼不疼?”
司华睁大了眼睛,抽着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柔和的笑容在悠的脸上扩散,苍白而诡异:“每刺一刀我都觉得非常疼,疼得要命,可是我想,你一定会比我更疼,所以我就想在自己身上多刺几刀……”
司华无力地松开了悠的手,将自己的手移到悠纤细的颈项上。项上的血沾上了他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让手染上悠的血?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司华痴痴地望着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的爱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你说得没错,我比你更疼,疼得我快要发疯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你在我的眼前,我就会不由自主地伤到你,也伤到我自己。我也不明白,这样的话,为什么我还无法放手,也许……真的是因为我太自私吧。”
悠半垂着眼帘,倦倦地、茫然地看着司华。
司华的手在悠的颈上温柔地抚过:“可是够了,我现在已经受够了。你说过,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直到生命的终结,我记得很清楚,你是这么说的吧,既然这样,结束吧,让这一切都提前结束吧,你生命的终结,还有痛苦的终结……悠,你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司华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架在悠的脖子上的手霍然缩紧。
悠的嘴唇动了动,又紧紧地抿住了。他没有丝毫挣扎,只是继续用迷离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司华。
司华的手越卡越紧,慢慢地,悠的脸色开始发青,呼吸也渐渐地微弱了,终于不支地晕了过去。
一滴冰冷的泪水从悠的眼角流下,滑到司华的手上,司华的手颤动了一下,缓缓地、虚脱地松开了悠:“为什么我还是舍不得呢?你叫我……如何舍得?”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哽咽。
司华动作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嘶声高叫:“来人哪!快去叫御医,快去!”
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侍女们忙奔了进来。顷刻之间,几名御医也气喘嘘嘘地赶到了,手忙脚乱地开始为悠诊治。
司华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喃喃地自语:“悠,真的都结束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从明天开始,我会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们、都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对不对?” 他毅然转过身,挺直了腰,冷冷地吩咐道:“去把宫中的禁卫队叫来,守在门外,要是……”他顿了一下,“要是病人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就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人拉出去砍了!”言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九章 红颜
“陛下。”云梵烟在门口低低地唤了一声。
司华坐在公案前,听出是云梵烟的声音,道:“进来吧。”
云梵烟缓步走到司华身边,看着他埋首于成山的奏折堆中奋笔疾书,心疼地道:“陛下,您已为朝政之事日夜操劳了两个月了,请您稍微休息一下吧。”
司华轻叹了一声,放下了笔,抬起头来,眼中布满了血丝:“我不是不想休息,只是,一停下来,脑子里就都是他的身影。所以,我宁可忙一点,忙到没有时间去想起他。”
“陛下您又何苦如此呢?”云梵烟幽幽地道,“听御医说,黎羽悠目前已无性命之虞,只是身子虚得很,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陛下既然担心他,就过去看看他吧。”
司华略一皱眉:“哦,我记得你一向是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可是我不忍看到陛下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云梵烟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不!我已经决定了,不再去见他。”司华的脸上满是落寂之情,“我知道他不喜欢看到我,如他所愿,我会远远地离开他。”
云梵烟轻摇着头,叹息道:“您明明做不到的,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司华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陛下,两位御法长老求见。”殿下的内侍通报道。
司华稍一思索:”让他们进来。”
心宿、房宿两位长老从外间走入,身后跟着一位体态婀娜的白裳少女,敛眉垂首,在司华面前跪下。
“你们又有什么事啊?”司华不耐地问道。
心宿长老清了清嗓子,禀奏道:“陛下已继位多年,却未有子嗣,臣恐使青龙王朝后继无人,有负先王所托,特此寻遍各国,觅得美女一名,献予陛下。望陛下恩准其进宫,以侍奉左右。”
司华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有劳两位长老了。不过,后宫现尚有侧妃十数名,长老此举怕是多余了吧?”
房宿长老上前一步,道:“陛下,此女出身玄武皇族,才艺双全,又兼有天姿国色,定能当陛下之意。”言罢,他示意白裳少女抬头。
白裳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
司华不由地怔住了,灯光地摇曳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修眉连娟,秋波自流,凝脂般的粉腮似乎吹弹可破,形态姣好的朱唇半启着,瓠犀微露。那张清艳如出水芙蓉般的红艳,竟与悠有八、九分相似。
心宿长老对房宿长老打了一个手势,强拉着云梵烟悄悄地退出了。
司华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座位,走到白裳少女地面前,轻轻地托起她的下颌。
少女的双颊染上了一抹娇羞的桃红,怩忸地垂下了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眉宇之间,少了悠那份似水的清冷,却多了一份如花的柔媚。
“你叫什么名字?”司华呼吸着少女甜美的香息。
“妍夕……北轩妍夕。”那婉转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却与悠的截然不同。
***
纤手如玉,拈起一支翡翠镶钻的发簪,斜斜地插在云鬓间,垂落一串莹白的珍珠。对着银镜,妍夕拿起一片凤仙花笺,在樱唇间微微一抿,染上一抹娇艳的明红。
“陛下驾到。”门外的侍卫高声传报。
妍夕娇羞地笑了,今天自己为了青龙王特地细心地装扮了一番,不知可否搏得青龙王的欢心。一想起那个英俊高贵的男人,她的心就犹如小鹿乱撞。
司华走了进来,看见妍夕笑着迎了出来。一袭粉色的镂花纱衣披在她窈窕玲珑的身躯上,两腮桃红,一头珠翠,在灯光下明晃晃地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