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如曦用左手掌风击退两名杀手,右手湛卢毫不迟疑的绞上双股流窜的丝带,真气鼓荡的丝带登时像条绷紧的弦般,横亘在龙如曦以及崔念湘之间。向水蓝见机不可失,精钢剑也缠上围攻的四把长剑,一股若有似无的内力释出,然後锵一声沉响,四名杀手的长剑却像被翻转一般脱手而出,口吐鲜血,手腕还不住剧震,显然是伤得不轻。
向水蓝无奈地看看自个儿手中断的像把匕首般的剑,亏老板卖给她时还口口声声说包退包换。
几个伤重的杀手已经隐没无踪,只剩下崔念湘和龙如曦犹自缠斗,两人的鬓旁都渗出细微的汗珠。就在这紧要当口,一抹鲜红色的影子从亭上闪出,银亮的弯刀直朝龙如曦的脖子抹去。
向水蓝情急智生,就这麽把手中的断剑当暗器射出,疾飞的断剑恰巧在龙如曦脖子一尺外撞在刀上,失了准头。而那红衣女子也不简单,立即变招攻其下盘。龙如曦低喝一声,湛卢从缠绕的带中抽出,原本紧绷的丝带立即扬起千层波浪,接著爆做漫天的碎粉,劲气将红衣女子也震退三步。
崔念湘伸手拭去嘴角鲜血,粉脸升起两抹妖异的艳红,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狠狠道:“谁叫你这贱人来插手?”
蒙面红衣女子瞥了向水蓝一眼,接著冷冷的对崔念湘道:“别过火了。”然後收起弯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掠进林中。
崔念湘来时的从容不再,整齐的宫髻散出几缕凌乱的发丝,不过她嘴角依旧扬起一抹微笑,柔声对两人道:“念湘技不如人,龙公子和这位姑娘还请慢慢夜游赏景,恕不多陪了。”她扔下枚弹丸,身前立刻爆出一团紫雾。不用说,雾散之後人当然是不知去向。
向水蓝盯著漫天紫雾和地上的片片碎布,心想如果不是夜半三更,应该还挺浪漫的。她伸袖擦擦额际的细汗,续道:“打得我剑都断了。你是跟人家有深仇大恨不成?”
龙如曦摇摇头。“不认识,何来的深仇大恨?”接著思考了会儿,续道:“梅冷阁居然出动辖下两大楼主伏击,不知所欲为何?”
向水蓝暗忖那是人家看得起你,光一个崔念湘就这麽棘手了,居然还来个红衣女。虽然她对崔念湘没什麽好感,不过倒对龙如曦日中的梅冷合颇有兴趣,於是开口问道:“梅冷阁是什麽地方?”
“梅冷阁阁主就叫梅冷心—是二十年一刖七大高手中仅次於聂乘的第二高手,但她已在二十年前退隐,不再插手江湖之事。在这二十年里,她一手创立了梅冷阁这以女子为主,专事杀人买一买的组织,并培育出崔念湘及莫晓湘两大弟子,而她这两名弟子,也继师父之後占去七大高手之二。”龙如曦耐心解释道。
一堆人名弄得向水蓝一头雾水,她想了会儿,再问道:“你说的七大高手又是哪七大高手?”
龙如曦挑挑眉,难得促狭的道:“七大高手到今天算来,你也差不多快见齐了,不过有资格上榜的,都是些非出身名门正派的人.反过来说,榜中的人物也多是那些自许正道的武林人士急於铲除的对象。第一个是占据榜首二十年,挂剑山庄的庄主聂乘,任何人想跟他挑战,只要晚上将配剑挂在山壮外的挂剑石上,聂乘就会应战,不过大都在天还没亮前,剑就会换成剑主人的人头。这几年来,江湖上根本没人敢惹他,而他也像销声匿迹一样。
向水蓝听的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十足十的枭雄霸主作风。
龙如曦则是面不改色的续道:“第二个就是我的兄弟鬼影子风不停,也就是千飞林里的黑衣人——事实上他的本名是向风言。”龙如曦忽地住口,看看向水蓝的反应,才又接续下去。“第三个是义赠你上六十四斤银戟的庞应,近十年来,挂剑山壮都是由他这副壮主打理。”
“第四个就是刚刚一走了之的梅冷阁冷香楼楼主崔念湘,她善以异香先迷人心智,再痛下杀手,刚刚你也见识到了。第五是丐帮帮主官冷棠,此人十八岁出道时就挑了五湖四岳八个帮会、十九个山寨,至今声名不坠,大概算是榜中唯一正派的人物,但因名门正派大多瞧不起丐帮,因此被排在这榜内。排行第六的是崔念湘的师妹莫晓湘,应该就是适才蒙面偷袭的红衣女子。她行事低调,因此声名在江湖上没她师姐响亮。最後是一名异族男子,靠著一柄剑一壶酒走天下,从不透露自己的姓名。只知道他在杀完人後,就会拎著壶酒低吟:‘不如一醉、不如一醉。’所以大家就叫他‘不如一醉’了。”
一下子来这麽多人,听的向水蓝是一楞一楞的,而龙如曦见状也不以为意,探手在腰间摸出把银色软剑,递给向水蓝道:“人家是宝剑赠烈士,明珠赠佳人,此剑虽无明珠其上,却是我的一番心意。”
向水蓝受宠若惊的接过剑,没想到断了把剑,却换来一把更好的,遂打趣道:“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仔细打量这薄如纸的软剑,状如带扣的剑柄上以小篆刻上 沁心两字,她纤指将剑身抚过一遍,然後学龙如曦一样当腰带系在腰上,这样以後就不必整日背著把亮晃晃的长剑上街,生怕别人不知自已是侠女一样。
“时近中夜,不如就在这亭中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吧。”龙如曦温然笑道,走进亭中,点上一颗拇指大的香块,没多久就缭绕起一圈宁神的白烟,薰的人昏昏欲睡。
“和你在一起,好像不是打就是杀。”她迳自先半躺上亭边的长椅,半合著眼道。
“是我的问题吗?”他躺上另一边的长椅,低声笑道,殊不知另一边的人儿已经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第四章
真的是他的问题吗?
向水蓝坐起身来。经过一夜错误的睡姿,令骨头发出劈啪声响,她揉著酸痛的脖子还有肩膀,僵直的腰差点让她转不过身。这种过硬的床以後还是少睡为妙,要不是昨晚跟著龙如曦到处乱逛,还跟妖女打了一架,她恐怕真的会一夜无眠到天明。
她悄悄打个呵欠,伸伸懒腰,亭外天色尚未大明。向水蓝捧著头,双眼还带点呆滞的盯著山下平滑如镜的万仙池,原本航行於湖上的艘艘画舫,现在全都安安份份靠在湖边休憩,高挂的灯笼全被取了下来,只剩下几条可怜的彩带在空中飞扬。
说到彩带,亭外那一片狼藉看得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知给登山客看到会有什麽反应?不过叫她整理是不可能的,只得期盼好心人来收拾了。
这两天大概是她一生中最高潮起伏的了,先是被雷劈,再来是身无分文的流落在这奇怪的地方,现在则跟著一个奇怪的男人找他那所谓懂太极剑的师父。而这里说是像古代,但又不像中国任何一个朝代,至少她就没听过史书上有哪家天下是姓龙的,而现在唯一的线索恐怕就是龙如曦口中的师父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为什麽自已肯跟一个仅止於普通朋友的异性跑来跑去,还帮他打不知哪儿来的妖女。大概这就是缘份吧?否则怎麽教她摔下来没多久就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