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很久很久,情深款款的视线可以说是贪婪的,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刻在脑海了,要把这三年里的空缺全部弥补与填满。
看了,就不放了。
走到床边,怕打扰了熟睡的人,搬了张椅子,坐下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看了好久,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帮熟睡中的人轻柔的理了理柔顺的发,使得整张端正秀美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细细颤抖的手指,沿着秀气中带点倔强的眉,一一划过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稍稍半开的唇,隔着一些距离描绘着燕怀楚五官的线条,并没有进一步的触摸。
也许是怕惊了梦中人,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越是来之不易,就越是珍惜不已。
“怀楚……”
好半晌,清冷的空气里响起幽幽的呼唤。
“怀楚……”
“楚楚……”
明知不会有回答,依旧情不自禁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给他唯一的名字。
“楚楚……”
“楚楚,你总是问我究竟爱不爱你?呵呵……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爱不爱你呢?也许是我的态度太过暧昧,所以,你猜不到我究竟在想什么?楚楚……我告诉你,全世界里,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郁闷在心头十多年的结,总是想找个机会吐出来,可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受伤的不仅是两个人,而是一个家!已经伤害了一个人,不能再伤害更多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憋着。
这一忍就是十六年。
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把实情告诉这辈子想珍爱却已经伤害了的人,虽不能得到原谅,至少不会再伤害他已经保护了十六年的另外的人。
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我从来不是一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是,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相信这世上有命运,因为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倔强的你就永远藏在我的心底。我小心的藏着、收着,收集着你的点点滴滴,当我察觉到,你的眼睛总是围绕着我的时刻,你知道我当时幸福得几乎晕死过去。”
当曾经幸福的记忆自心底的角落里释放的时候,雷振聿一直紧抿的嘴角扬起了优美的弧形。
“你从小吃过很多苦,但是,从你到了我们雷家第一天起,我就告诉我自己不能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我都是男人,我可以不要别人的认同,但是我不能不要父母的理解,我不想你以后在爸妈的面前觉得对不起他们。更何况他们不仅是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呀。小武告诉我爸妈同意他和清非的事情的时候,我激动万分,等不及先向你告白,就直接去找了爸妈。告诉爸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那‘意外’是晴天霹雳……”
“我是雷家的长子,我不能在小武不会给雷家留后的情况下,漠视父亲痛苦的眼神,漠视妈妈遥遥欲坠的身形。所以我答应了爸妈给雷家留个孩子……”
“我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女人生个小孩,但是我不能这么残酷,在伤害了一个深爱我的人之后,再去伤害另外一个女人,直到我遇见愿意以一千万为代价替我生个小孩的女人,你看着我结婚,你带着最深的痛离开了我的身边。看着你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我以为我死了……”
“小烈一出生,我便迫不及待的和那个女人离婚了,当天我买好了机票,办好了一切手续,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一定……就在我起程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胆怯了,害怕了,甚至是恐惧。三年来你从不联络我,我的电话你从来不接,更没有回来过,我自问你依然爱着我吗?还像当初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我吗?我第一次产生了如此确实的恐惧感!于是,我回头,放弃去找你的想法,我宁愿自欺欺人活在‘你是爱着我的’想像里,因为,如果我来了,发现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会发疯的……”
“可是,无形的思念是无法压制的,我克制不了它急剧膨胀,随着一天一天不间断地堆积成几乎要撑破我胸口的思念,小武三个月前一通远洋电话给了我最后的勇气,他告诉我你过得一点也不好,所以,隔了三年之久,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我才敢来见你……”
“我曾经想过放开你,但是这想法仅仅从脑海里一闪即逝,立即被自己否定,我不能忍受看着别人拥有你,或者是你拥有别人。谁都不行,女人不行,男人也不行!所以……给你的答案总是暧昧不清,我自私地利用了你对爱情的死心眼,把你的心束缚在身边,这一捆就是十六年……”
“我知道,我很不道德,甚至是残忍,但是……我真的无法看着你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谁都不可以!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没有泪水的哭泣,看着你想恨却心疼,想丢却舍不得,我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但是,我就是无法对你说出‘不爱你’,我知道,一旦我说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没了……”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利用了你的爱情,困了你十六年。原谅我利用你的心情,把你绑了十六年。但是有一点请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其他人比我更爱你……”
逃不掉那铺天盖地自己织成的硕大情网,逃不开的,更无意去逃,如果注定我这辈子会困死在这情网,我一定心、甘、情、愿!
轻轻的,轻轻地执起燕怀楚的右手,忽然想起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吻过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
十指连心……
希望我的爱可以传达给你。
我爱你,十六年来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爱你。
微微俯身,最后一吻,落在干燥却异常柔软的双唇上。
“楚楚,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剩下的生命全部都给你!”
急急赶到的雷振聿,隔着玻璃窗看见的是空无一人的病房,不见燕怀楚的身影。
惊慌失措的他连忙联络沈清,才知道燕怀楚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强行要求出院,医院原本就是雷家开的,雷家的人发话,自然不敢有任何人忤逆,所以在沈清也没来得及阻挠的情况下,燕怀楚独自离开了医院。
得到这一消息,无疑一记闷棍敲在雷振聿的头顶!
后悔不该离开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就算离开也应该叫沈清照看着,虽然飚车回去又回来,前后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可是,怀楚他还是不见了。
心酸在心底蔓延。
楚楚不愿意看见自己,他自然不会再回去,更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果楚楚有心躲他,也许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从这里消失,也许意味着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心悸!慌乱!彷徨!
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想尽全力阻止,却无力改变。
明摆着,楚楚离开他的事实……
真是,报应!
这是,惩罚!
自作孽,不可活!
英俊的五官扭曲着,心中抽搐不断,脑海里思绪万千。
苦闷的心情与残酷的事实,交交缠缠,结成一个很大的结,一个只有楚楚才能解的结!
但是,楚楚,不在。
他选择离开。
这个结一辈子都解不开!
注定一生为之困扰!
前因,后果!
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得到的苦果必须自己吃。
心痛如刀绞!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从美国过来的第一天就一直居住的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