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情非得已。”雷振聿抖着声音回答。
“现在你依然‘情非得已’吗?”
“回去再谈也不迟。”
“有了答案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走与不走。”
“怀楚,我说过别尝试挑拨我的耐性与理性。”
“那我呢?我有等待十六年的耐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等另外一个十六年!”
“……”
“哥,给个答案这么难吗?我不明白。”一旁一直闭口不语的雷振武忍耐不住开口说话。与其说燕怀楚此刻悲痛的神色令他动容,不如说三年前知道大哥要结婚的时候,燕怀楚绝望的神情令他恐惧。他害怕,很怕再经历相同的一幕。
雷振聿仿佛要结束这个话题一般,他深深地看了燕怀楚一眼,转身就走。
面对他突然的举动,燕怀楚错愕,然后仿佛明白一切似地垂下了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走到门前,伸手触及把手的时候,罗严凌厉带刺的话在背后响起:“你不爱燕怀楚,你根本不爱他,你也不配爱他。”
“砰”的一声,雷振聿奋力甩上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五章
八点三十七分,燕怀楚住房四周的眼线全部清铲干净。
八点三十八分,罗严进屋。
雷振武一见罗严进屋就问:“情况如何?”
“东南亚和南美正在部署中,一个小时内全面攻击。”
“一个小时?不行,太晚了。”
“最快也只能在四十分钟内。”
“三十分钟,只有半个小时。”罗严听见插进来的另外一个声音,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雷振聿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雷氏在这边的资金虽然不多,但是立刻调遣五亿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全球分部的资金因为时差的问题难以在一个小时内到达,所以三十分钟足以助你发动全面反击,更何况东南亚的资金同时调配当中。”
“这不可能。”罗严一口否决。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有雷家的财力帮你,如虎添翼,还有什么能难倒你罗严的?”
“木建成胆敢同时挑衅雷罗两个家族,他是有备而来的,分明有人助他一臂之力,在暗的这个人来头绝对不小,如果不做万全的准备,到时候赔进去的不只是怀楚一个人!”
“就算全部赔进去又怎样?不惜任何代价,我只要怀楚回来就好!我只要他回来就好!如果怀楚有个三长两短,全世界都换不回来一个活生生的燕怀楚。”
一阵嘶吼,宽敞的屋子里回荡的全然都是雷振聿的怒气,充血的眸,毅然决然地紧盯着下方的人。
忽然间,罗严觉得自己是输了,彻底输给眼前这个只在乎燕怀楚的男人,他不是输在相貌上,他输给了他一颗情愿用一切去换取爱情的心。
他是同样爱着燕怀楚,但是,他的爱情与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情相比,缺少了一样东西,缺少了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换回燕怀楚的心情。
他曾经怀疑过这个男人对燕怀楚的爱情,初见他时,他觉得他是爱着燕怀楚的,似乎又不是,他疑惑着,思量着,却始终无法得到答案,他总是自问,如果他爱燕怀楚,为什么能放着他十六年不管?如果他爱燕怀楚,他又怎能漠视他捧到他的面前奉献给他的爱?蓦然间,他发现他爱他,爱得很深,爱得很苦,就在那短暂的声嘶力竭的喊叫中,他发现他的爱中包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惆怅。
他也许可以怀疑世间存在的许多爱情,惟独这个男人对燕怀楚的爱,他不敢有半分质疑。那份苦闷、懊恼、愤恨、真切,热烈又汹涌澎湃的爱情是用比天地更宽广的布幕也遮挡不住的。
他承认他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为什么?”雷振聿忽然发问。
“什么为什么?”罗严懵然。
“为什么是怀楚?有那么多的人可以爱,为什么你偏偏选择怀楚?如果不是你,怀楚会有今天的境遇吗?”平缓的声调过后是比先前更尖锐更高声的质问,雷振聿深长的双眸里透着森冷的光。“如果怀楚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给他陪葬的是木建成,而第二个给他陪葬的一定是你!”
罗严没有直接答话,第一次,他忽略了敌人的威胁,尤其是一个不容轻视又是情敌的男人的威胁,过了几秒,他肯定答道:“三十分钟内,我保证南美和东南亚立即行动,两个小时内,定把燕怀楚还给你。”
“还给我?怀楚从来都是我的,谈不上还与不还。”
四日相对,四周只是一片窒息又沉重的死寂。
九点十分?雷氏银行资金全部到位。
“我需要你的帮助,全面收购南美AKOLO家族在东南亚最大的四个上市公司的股票。”罗严道。
“AKOLO家族?”
“七年前在南美突起的黑道家族。几年来与我们罗家相互牵制,双方虽有小小的冲突,但是没有太大的利益关系,均分势力范围,可以说是到现在为止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他受了木建成的挑拨,暗暗觊觎东南亚这一块肥肉,暗地里支援木建成,无非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他是一个隐患,你早就该拔了这针刺,而不是等到现在。”雷振武吼他。
“现在动他也不晚,以前不动是没有借口,现在他们动了怀楚,那他们就是找死。”罗严发狠。
“现在你要怎么做。”
“调动雷氏目前所有到位的资金,全面收购AKOLO家族的股票。”
“这没问题。”雷振聿说。“但是你有把握做到万无一失全胜的把握吗?”
“所有的局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布下,现在不过是早了一点点而已。哼哼……”
九点十二分,东南亚和南美方面传来消息,全面反击开始。
屋内保持着先前的沉寂,过分的安静,只有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听得格外分明,仿佛连接世界尽头的黑暗,压抑、难耐又恐惧。
雷振武靠向桌边又竖直了身体,视线频频辗转于高特助面前电脑萤幕上闪动的资讯,重复了几次相同的动作之后,他蹙着眉心,低声咒骂了一句,拿起桌上的香烟立即点上,深吸了几下之后,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弥漫起浓烈的烟草味。
罗严神情严肃,森冷的眸里透着肃杀,一边的属下面无表情,必恭必敬又仔细万分地聆听他小声的吩咐,得了命令以后立即转身出去。
雷振聿听不清罗严和他的下属讨论了什么,坐卧难宁的他起身踱步走到高特助的身后,目光沿着萤幕上频频传来的消息游走,只是短短的几十秒,他仿佛失去耐性一般,蹙着眉头走开。看了一眼雷振武手中青烟袅袅的烟草,他道:“给我一根烟。”
“嗯?你不是已经戒了很久了吗?”
“我想抽不行吗?你给我就是了。”
雷振武没再接话,只是递了烟过去。
连连打了几下打火机,动作谈不上温柔,在打火机几乎要被粗暴的动作毁坏的时候终于燃起了火苗,就着橘红色的星火,深吸了几口算是把烟点着,烟草猛烈的气息迅速窜进肺里,也许是吸得太猛,许久没有烟草侵袭的肺部抵御不住突然来袭,刺痛得厉害,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呛得他几乎流出眼泪。
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劝自己戒烟的情景,他笑着轻言软语地说:“别抽那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一双漂亮又闪亮的眼睛柔情又清朗,令自己几乎失了神智。也许是他的温柔打动了自己,也许是他那令人难以抵挡的真挚震撼了自己,那一天,他丢了所有的香烟与打火机,办公桌上从此多了他给的话梅糖,糖果入口先酸后甜,过了很久,舌尖都能尝到那甜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