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白云的说法,是因为我让她失望透顶。卡车冲撞庙口那天,我只急着救你,浑然忘了她的存在,幸亏白云及时加以保护,否则她恐怕吉凶难卜。”
“这样啊。”白云抱得美人归,一定乐呆了。要不是现在大肚婆的身量不适合到处闲晃,真该到上海跟他讨杯喜酒喝。“人家都有老公了,怎么还能帮你‘提起勇气’?”她话锋一转,直指问题核心。
“她让我知道,失去你将是个天大的损失,她说你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孩,打着十七八个灯笼也找不到。”
他坏笑的眉眼,令人直觉话中的真实性必须大打折扣。
“我和她并不熟,她何以要那样言过其实?”她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真有人家形容得那么好。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陆昊天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在柔嫩的手背上啄了一下。“重要的是她让我诚实地检验自己的情感,明白我有多爱你,有多么渴望与你共效于飞,共偕自首。”
楚佑宁只是征忡地望着他,揣想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他从来不是个温柔浪漫,擅长甜言蜜语的人,这番话若非出自肺腑,肯定要背很久很久才能说得这么流利。
“问题是……”
“不要恨我,不要怨我了,好不好?”见她轻咬着樱唇,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他着急的说:“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有好多事情需要事先张罗,时间都嫌不够了,怎还能用来伤彼此的心。”
“是你先伤我的。”说来说去,总不忘把一半的错推到他身上。她是有错,而且也错得很不可原谅,但她已经努力想办法补救了呀。
“我道歉,诚心诚意。”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怎地他都已全盘让步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宽恕?“笑一个,让我确定你愿意原谅我。”
原谅原谅,怎能不原谅呢?这段日子,她除了深深的自责,就是无边无际的思念。
她朱唇轻启,绽出一抹嫣然迷人的笑容。
陆昊天大喜过望,忍不住在她粉脸上亲了又亲。
“别这样,待会儿又害我不舒服。”娇羞地用手抵住他的嘴,他干脆拿她的手指头当鸡爪啃。
楼下一阵吵闹声,透过窗台传了进来,楚佑宁侧耳一听,低呼,“是吉野太太。”
那老巫婆终于现身了,陆昊天按住准备从床上起身的楚佑宁。
“我去打发她。”
“她很凶的。”吉野太太的泼辣,在东京十六町是非常知名的。
再凶也不过是个老女人吧。“她不凶我还不好出手呢。”师出无名,如何能痛惩这可恶的老妖妇。
“看在我的份上,别太为难她。”楚佑宁了解他的火爆脾气,一句话不对盘,他很可能让吉野太太吃不了兜着走。
陆昊天俯身吻上她的水颊,要她稍安勿躁。“放心,我自有分寸。”
☆ ☆ ☆
吉野太太高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口气非常傲慢的质问尚义,为何楚佑宁还不来见她。
“你找佑宁什么事?”陆昊天的嗓音冷不防地从楼梯转角处响起,她微微的吃惊。
“你是谁?”眼前的人浓眉虎目,英气逼人,她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
“你又是谁?”他不客气的反问,伸手接过尚义原本要端给吉野太太的茶杯。
“我是宁子的母亲。”吉野太太大言不惭的说。
“佑宁的母亲早过世了。”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看着他大模大样的把茶杯端走,吉野太太已经一肚子的火了,居然还顶撞她!
“我是佑宁的未婚夫。”直接说丈夫也行,不过他尚欠楚佑宁一个隆重的婚礼。
“哦,”吉野太太把尾音拖得很长,让语调充满不屑。“你就是那个让宁子未婚怀孕的大坏蛋啊?”
头一遭被人形容为“大坏蛋”,陆昊天浑身上下每个细胞全吐着火舌。
跟一个老女人在口舌上争长短非大丈夫所当为,他也没兴趣跟她膳耗。
“既然知道我是大坏蛋,就该明白我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来找佑宁究竟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之后就给我滚!”
一辈子没见过坏人的吉野太太,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比她更凶,当场张口结舌,无措的愣在那儿。
“我要见宁子。”柿子当然要挑软的吃。宁子的善良,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有她在这凶神恶煞就不敢粗声粗气的跟她说话。
“她正在休息。”
“尚义,你去告诉她,我来了。”比较起来尚义和善多了。
“我要去上工了。”尚义走到吉野太太身旁,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门跟她说:“别惹恼我这未来的姐夫,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杀人?!
吉野太太猛咽了一口口水,忙道:“既然宁子在睡觉,那我就改天再来好了。”走到门边又极不甘心的加了句,“在法理上我仍是宁子的养母,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记住了。”陆昊天呷了一口茶,非常泰然自若的跷起二郎腿。“等我和佑宁结婚时,我会叫她回来跟你要一些嫁妆。台湾人的习俗,嫁女儿时,做母亲的得给一牛车的嫁妆,你该知道吧?”
“我是日本人,又不是台湾人。”平白要她为宁子准备一牛车的嫁妆,岂不亏大了?!
“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跳,难道你不关心她的幸福?”他的日语虽不流利,却三两句堵得吉野太太哑口无语。
“我儿子都让她给害死了,她的幸福与我何干!”
打鼻孔里喷出两口大气,吉野太太甩头就走。
第十章
三月底,陆昊天从台湾请来二十四名男女傧相,准备了三十六份厚礼,浩浩荡荡的到东京将楚佑宁迎娶回去。
车队开往飞机场时,他还特地绕道吉野家,向吉野太太致上最深的谢意。
“我可没有任何嫁妆给她。”吉野太太望着楚佑宁一身精致、华丽的礼服,脸上洋溢着该死的幸福笑靥时,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妈。”楚佑宁仍盼望大家能好聚好散,有个圆满的结局。
“不要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她以为陆昊天是来跟她示威的。
“无论如何,我仍要感谢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她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到吉野太太面前。“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可惜吉野太太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到他们远远离去以后,她才打开来——
五千万元日币。怪不得那么重!
盯着那满满一整盒的钞票,吉野太太内心很是激动。凭良心说,宁子虽是她的养女,但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孝顺,要不是她强逼着她和少夫订婚,又逼着她解除婚约,那所有的悲剧也不至于……
无论她怎样欺凌她,她毕竟还是惦记着她的恩情。
这些时日,她一直走不丧子之痛,急于找一个人来宣泄内心的悲忿,完全无视于宁子的付出。卑劣的人性呵!
吉野太太起身踱至窗前,从窗口望出去,迎亲的车队已远去,她只好喃喃地对着自己忏悔,喃喃的捎去她的祝福,给即将嫁做台湾媳妇的宁子。
☆ ☆ ☆
回到台北以后,陆昊天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他像个空中飞人,一会儿上海,一会儿武汉,在家陪伴新婚娇妻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楚佑宁从不抱怨,她非常体谅一个男人在商场上冲锋陷阵的辛苦。况且他忙一点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待产,不必忧虑是否未能满足丈夫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