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兮脸上的伤——怕吓坏师叔。” 她小声的说着。
“抬起头来。”
阎芸兮缓缓地扬起螓首,仍不敢直视他。
他心神一震,疑惑地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毁了眼前少女的容颜?她说话的声音好听极了,如果不是脸上的伤,她本来是生得什么模样呢?
“你脸上的伤是如何弄来的?” 他关心的音调,让人感觉温暖。
她犹豫着,该不该说谎?
“说话啊,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吗?”他撇了撇嘴,柯烨的女儿会是什么贞节烈大吗?
她颤了一下。“火,是一场火毁了我的脸。”
“在你爹死后?” 他冷淡的问。
她点点头。
“你爹是怎么向你形容我这个师叔的?”
“爹……爹很少提起师叔,只说师叔绝顶聪明,师公一身的绝技一学就会。”
“你娘呢?你那自以为美貌无双的娘亲,又是怎么向你介绍我的?。他眯起眼,盯着身高只及他胸膛的阎芸兮。
“娘和爹说的一样。”
他嗤之以鼻。“一样?柯桦不可能这么好心,她可是一直希望我下十八层地狱的。” “师叔太愤世嫉俗了。”她拧了眉心,不明白他为何用如此尖锐的语气谈论她的娘亲。
“你为什么来?” 他直接切人正题。
“爹临终前……”
他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少跟我用你步临终前的话来搪塞我,我很清楚你爹说了什么。如果你是个听话的女儿,早在你爹死后就该来找我了。说,你为什么来?”
她试图解释。“我不来找师叔一来是怕给师叔添麻烦,二来……二来明白师叔并不想见到我。”
骆野岸没表情的脸乍现一抹笑意。“你很有自知之明,很识相。”
“师叔,我不会在这里打扰太久。” 阎芸兮觉得有必要表明立场。
“你要什么时候走我没有意见。” 他的声音比外头的雪还冷。
“我有一事相求。”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骆野岸冷哼。“终于要说出你来的真正原因了。”
“师叔是不是准备领军攻打襄阳城?”
他的表情不怒而威。“祖遥多嘴告诉你的?”
她睁大了眼,急忙摇头,怕连累了好心的楼祖遥。
“不是的,祖遥哥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你如何得知如此机密之事?” 他不放松的逼问。
“是我乱猜的。”
他站起身,放下手上的书卷走向她,定定审视着,半晌,他问:“你如何能猜到?”
“近日襄阳城里城外有不少蒙古人走动,很容易让人往那方面联想。”
他淡淡地道:“我不相信。”
垂下眼,她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她美然明白一件事,无论怎么哀求,他都不可能顺她的意,如她的愿,再说下去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说话代表默认了?”
她摇摇头。
他的脾气被激起来了。“你想要什么花样?”
耍花样?她从来没有耍花样的心思,不能忍受被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反击。
“师叔多虑了,我上雪山来原因很单纯,真的只想恳求师叔行行好,能够不攻打襄阳城,因为每一场战争里最可怜的是无辜的老百姓。”
瞬间,他扣住她的下颚,凝视她的黑眸。“你对战争了解多少?”
“战争使黎民百姓生不如死,活在恐惧中。”
他沉下脸,加重手上的力道,反驳她的指控,“你知道吗?真正使黎民百姓生不如死、一无所有的很可能是你们惧怕的昏君,而我们蒙古人,只不过是看不下去,替天行道罢了!”他松开手,不再看她,回到书案后坐定。
她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接近她时周身的气息令她迷惑,她调整呼吸,告诉自己,大概是她太怕男人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虽然易容前男人一见到她总有非分之想,可易容之后,男人见了她不只退避三舍,连远远瞧见她都做出嫌恶的表情。
人情淡薄、现实,莫此为甚。正因为如此,所以骆师叔一靠近她,她就觉得全身不自在吧?
“蒙古族人一直以来就有犯我中原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师叔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用来粉饰此举的冷血无情罢了,因为你们也会心虚。”
他微愣,目光重新对准她。“你比你爹娘的口才好,告诉我,你花了多久时间才背熟这段话?”
她知道他看不起她,也许不只看不起她,他看不起的是所有女人。
“我不需要背,我说的都是心底话,真心话不需要事前准备,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他挑起眉,浮现一抹诡笑。
“好个心底话,你可愿意也听听我的心底话?”
他不等她回答,径自往下说:“你爹娘以为高人一等,可我瞧他们俩教育出来的女儿,也不比咱们这些粗人文明多少。”
“师叔可以说我的不是,但请别再羞辱我爹和我娘。” 她气得呼吸紊乱。
“我早已将你爹娘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你挑起了我根本弃如敝展的某部分肮脏记忆。”他字字句句皆伤人。
她转身,迅速逃出他目光所及之处,她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身傲骨和自尊逼得她不得不退出。
“真可笑,我居然浪费时间和柯桦的女儿说教。”
背后传来骆野岸低沉的男声,夹混着浓浓的不屑。 她无法思考,只想离开,没命似的逃开,好像后头有一头狂狮在追逐她。
天啊!
她应该相信直觉的,她不该来这儿,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
“芸兮,你可回来了。” 楼祖遥一见到她即慌忙嚷道。
“发生什么事了?” 直觉有不祥的预兆。
“还不就是你那个不分轻重的师姐,我教她待在这里千万要守本分,别乱闯,这下可好了,让一匹汗血马给踢伤了五脏六腑。” 楼祖遥一口气将整个过程言简意赅说完。
她当场侵住。
“怎会这样?师姐现在要不要紧?”
“严重得很,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似的,脸色发白。” 他无奈的说着。
“师姐不会骑马,怎会被汗血马给踢伤?”
她直奔郭令雯房里,一见奄奄一息、去了半条命的师姐,泪珠立刻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了下来。
“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她转身问楼祖遥。
他点点头。“大夫刚走,开了三帖药方,能不能熬过去得看她的造化了。”
“怎么会这样?我不过才离开一盏茶的时间,师姐怎么……”
“你师姐改不掉好奇的脾性,也不知怎么闲晃的,逛到咱们蒙古军饲养汗血马的马厩,一不留意,就招惹了最凶悍的汗血马。”
“师姐,你听得见我说话的声音吗?”她坐在床沿心急的喊着。
“芸兮,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膳房里的丫环将药煎好了,还得想办法强灌下去。”
“师姐实在太不小心了。”
“这正好当个教训,平日劝她别太冲动,她总有一箩筐的理由,现在可好,连命都快丢了,看她以后会否收敛些。”
“可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她不敢想像若师姐就这样香消玉殒,留她一人要如何是好。
“别太伤心,我瞧你师姐命硬得很,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楼祖遥安慰道。 “都怪我,不该来雪山的。” 她不禁自责。
“令雯太不稳重了,就算没有发生今天的事,也会有其他事给她教训,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