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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代夫人阻止得了他吗?”忆如问。

  “阻止得了的话她早就会阻止丸野乱来了。”和美子说。“除了身世成谜之外,羽代夫人在长冈百姓的眼中是个活菩萨般的好人,大家都知道是她影响了浅井大人,使得赋税减轻。遇上旱灾或水灾的年头,甚至可以全免。”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件事讲给弘海大师听,请弘海大师转告羽代夫人,也许羽代夫人约束得了丸野。”忆如说。

  “那可能会让弘海大师很为难。”耿烈说。“我怀疑他会不会愿意冒着得罪丸野的危险为你转告羽代夫人。”



  “啊?”忆如大吃一惊。“出家人当然会慈悲为怀,救苦救难。难道他会眼睁睁你看我落进丸野手中吗?”

  “你不能把出家人想得太神圣。弘海大师是个满不错的和尚,但日本的佛寺通常都相当政治化,与贵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弘海大师可能会在心里衡量你与丸野孰轻孰重。”耿烈说。“我常常宁可先做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防范过度。忆如,你刚才的想法引发我的灵感。你不妨告诉弘海大师你会画人像,不知羽代夫人是否愿意让你画,她愿意的话,到时候你就可以找机会直接向她控诉。”

  “我赞同这个主意。”和美子说。

  其他人也都轻轻点头。

  “但愿来得及。”耿烈半自言自语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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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耿烈推断在相扑赛之前丸野应该不会骚扰忆如,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和阿冬陪同忆如、松青、柏青与馒头一起步行到南福寺,并且告诫松青他们即使在寺里工作,最好也要提高警觉,傍晚回程时要等阿冬进寺里去通知他们,才出寺由耿烈保护他们回去。本来从不带武器的耿烈,为了预防丸野的突袭,特地找铁匠打造了一根铁棍。他并且知会牛老大等较悍勇的船员,万一出事了,他会叫阿冬向他们求救,希望他们能助他一臂之力。不过,如果他们不想与丸野为敌,他也能谅解。

  到了南福寺一开始工作,忆如就摒除杂念,心无旁骛的为观音菩萨着色。由于松青等人就在观音殿左近的一间茶堂里雕刻小佛像,她这里有什么动静的话,他们那边一定会听到,所以她就没让他们陪着,希望大家都能拼点劲,尽快做完应允了弘海大师的工作,早日返回泉州。

  她必须换个颜色,因此转身去找颜料,没想到居然看到一个身穿华美日式和服的女人;那个女人不知站在那里看她多久了。

  女人看向忆如鞠躬,一边以宽袖轻拂一下自己的脸。“对不起,江师傅,我太失礼了,打扰你工作。”她以还算标准,但生疏不流利的中文说。

  忆如急忙依样回礼。“夫人,您太客气了。敢问您是羽代夫人吗?”她抬起头,近乎鲁莽的、目光灼灼的望着站在墙边,离她约十步的中年妇人。她会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离散二十年的娘吗?忆如的心跳狂乱,激动得几乎视线不清,她得连眨几下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能看清楚慢慢走近她的女人。

  “是的,我是浅井羽代。”她对忆如微笑,一双略有鱼尾纹的眼睛水汪汪的,睫毛似乎还有点湿。她的眉头上有短短的直纹,那可能是她经常皱眉所累积的痕迹。耿烈说得没错,她是个美丽却忧郁的女人。虽然她在微笑,那张柔和的笑脸却显得有点凄凉。“不好意思,麻烦你远道从泉州来。听弘海大师说,你在旅程中吃了不少苦。”

  忆如回以微笑,告诉自己不能慌乱。耿烈要她找机会和羽代夫人谈,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除了丸野的纠葛之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和羽代夫人说。她转头看向门口,殿外的走廊上站着两个女人,想必是羽代夫人的随从。

  “我爹生前一再叮咛我务必要随佛像来日本,能够完成我爹的遗愿,再苦我也甘愿。”忆如说。

  羽代夫人轻叹。“江师傅……”她的尾音疑似哽咽,低下头去不再接口,令忆如更肯定她的希望不是奢望。

  “我爹二十年前就想来日本了。”忆如试探的说。

  羽代夫人抬起头来,脸上浮现淡淡的哀愁。“哦?他一直没来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阻止,不准他来,怕他和我娘一样发生船难。羽代夫人,您一定不耐烦听我的家务事吧?”

  “不、不!”羽代夫人急忙伸出纤纤素手摇了摇,显示她多想听下去。“请你详细说给我听。”“

  “怕担误夫人的时间。”忆如以退为进。

  “不会。我有很多时间。”

  “那我就从头说起。我外公是个日本官员,被派到中国学习南宋的文化和宗教,他带着妻子和独生女一起去。三年后必须回日本,我娘因已与我爹熟识、相恋,便不肯回去,坚持要嫁给我爹。我外公反对这门亲事,他看不起我爹是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平民百姓。我娘自从到了中国后就笃信佛法,酷爱艺术,她相当崇拜我爹的雕刻技艺和画艺,向我爹学画佛像,因而日久生情。那时我娘和外公的父女关系几乎决裂,在我外婆的劝说下,我外公才终于勉强同意让我娘嫁给我爹。”

  羽代夫人轻叹。“你娘一定爱你爹很深,才愿意为你爹离开家人和家乡。”

  “是的,我娘是个勇敢、执着、可敬的女人。我刚满周岁时,她接到家书说我外婆病重,想见她最后一面。她觉得可能是缘由她不孝,使得她娘因思念她而生病,所以她暂别丈夫与女儿,搭船回日本。没想到船接近日本时,却因天候恶劣而发生船难。”

  “那么你娘……”

  忆如凝视羽代夫人那盈盈含水的眼睛说:“几个月后,我外公才来信通知我爹,他先后办了我外婆和我娘的丧事。我外婆是在意外得知我娘坐的船翻覆、鲜少人获救的消息后,才与世长辞。我娘的尸体始终未被寻获,在她失踪逾两个月后,我外公才为她在她娘的坟边设衣冠冢。”

  “这是个可怜的故事。”羽代夫人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

  忆如哽咽道:“是的,可怜的不只是死者,还有生者。”她边说边抹泪。“我爹一直不肯相信我娘死了,他说他感觉到我娘没死。只要没找着尸体,他就会一直抱着希望。他想到日本寻找我娘,可是爷爷不让他去,甚至以死相胁。我爷爷坚持说我娘如果没有死就应该会和我爹联络,不会抛下襁褓中的我。我爹在父命难违之下,只好寄情于工作。接下来的十年,我奶奶和我爷爷久病后相继过世,那时我爹的名气也大了,工作多得接不完,我又表现得有绘画天份,于是我爹就开始抽空培植我。直到弘海大师来找我爹,说羽代夫人介绍他到泉州来找江师傅刻大佛,我爹才又燃起寻找我娘的希望。他一直渴望能随佛像到日本来,渴望能见夫人一面,奈何造化弄人……”忆如泣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

  羽代夫人也泪流满面,低头不语。好半晌才说:“你的故事很感人,我听了都忍不住哭了。好了,我不该再打搅你了。”她向忆如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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