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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职员跟前献丑吗?怎么成?”

  “偏就是要如此,才能吓倒他。看你,自管自哭个半死,有屁用,他看不见为净。这么便宜他,简直岂有此理。赶快在他扬名立万、树立威信的地头叫嚣吵嚷,让他在全世界人前失礼好了,问他怕不怕?”

  “我的面子也要顾念一点点吧?”

  “到今时今日的这个地步了,你最没有面子就是不能把丈夫抢回身边来,其他的一切也就不是问题了吧?”



  我低头想想,倒也是的。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这么无端端的毁了一头美满婚姻,果真就撒手不管了?当然不甘不忿。

  翻心再想清楚,凭什么丁松年可以如此埋没良心,自把自为,视社会与法律保障,以及我和他结缡十年的感情关系如无物了。

  他不仁时我不义,天公地道。

  欠债者,必须还钱。现今情势,摆明是我遭受冤屈,吃了大亏,当然要向他逐一追讨。

  便宜他不得!



  就算我肯对丈夫放松一马,对那个有夺爱之恨的姓邱的女人,更不可能放过。

  我挺一挺胸,说:“好,我跟他理论去,这年头,别只以为女人在事业上露了一手,就以强者称之,对家里头的一位根本就看不在眼内。这观念大错特错,纵容不得。”

  “对!”仇佩芬拍拍我的手:“那才有志气!可别忘了,你背后有三千娘子军给你作后盾。”

  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决定跟丁松年决一死战去。

  也不是夸张,到了要抛弃我的地步了,就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吧?

  当我跑上丁松年的办公室时,气势是磅礴的,因为我自觉理直气壮。

  对于偷食的馋咀猫,一见了执着棍的人,就应退避三舍。

  丁氏企业主席室门外的那条母狗,一见了就乱吠,说:“主席在开会议。”

  除了这个藉口,她差不多辞穷。

  我根本不劳答她的话,横行直过,推门走进丁松年的办公室去。

  围在会议桌上的几个人都一同回转头来,骇异地望住怒气冲冲的我。

  丁松年看我的眼神是感慨多于惊惶,无奈多于气愤。

  我瞪着他,看他怎样处理这个场面。

  丁松年给他的几位职员说:“暂时至此为止吧,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们始再商议。”

  各人也就知机引退了。

  门关上之后,我开仗:“你认为可以一走了之?”

  “我不会。我只是希望彼此冷静一个时间,然后好好善后。”

  “怎样善后?丁松年,你别是希望我答应你离婚。”

  “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其他说话可讲,没有其他事可商量了。”

  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可以如此决绝。

  “丁松年,你错了,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必让你鸡犬不宁。你信不信?”

  “我信,曼。任何人的心志已决,要怎样待人处事,无人可以左右,你我都一样。”

  这就是说他已经做足心理准备,去接受我的挑战。

  第六章

  第26节

  一时间,我愣住了,战云初启,就已败下阵来。如若一下子就鸣金收兵,怎么下得了台?

  是恼羞成怒的时刻了,我霍地伸手就把会议桌上的枱布一拉,所有其上的茶具、花瓶、烟灰盅等等全部摔得粉碎。

  “对极了,丁松年,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和权利,你可以天天不回家,我也可以天天上丁氏企业来混闹,看是谁个的韧力足够?”

  话还没有讲完,我一伸手,也把他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上去。

  有人急急推门进来,是丁松年的秘书以及一个护卫员。

  “主席……”

  她还没有把话说出来,丁松年就伸手塞她的说话:“请出去,这儿没有你们的事。”

  秘书与护卫员也只有抛下一个惶恐的眼神,退了出去,把大门重新关上。

  “没有用的,曼,真的没有用。”丁松年摇头:“我们的感情已经决裂得难以缝补,别说你要天天来丁氏吵闹,就算你要把整座丁氏企业厂房铲为平地,只要我不死,我仍尚存一口气,我都不可能再改变心意,我都会……”

  “你都会仍然爱她?”

  丁松年难过而坚决地点点头。

  我全身的血液倒流,一阵极不舒适的感觉驱使着我要拼命发泄。

  差不多抓起了房内所有能抓得起的东西,拚命地摔到地上去。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我疯狂地撕得片片碎。

  再抓住一个重重的纸压,照正镶嵌在墙上的偌大金鱼缸摔过去。立时间,玻璃碎裂,缸水涌流出来,内里的那一尾尾金鱼比我还要慌张,拼命的乱窜,像要挣扎逃离大难。

  鱼缸很快就干涸了,水流泻了一地。那好多尾的金鱼都在若干下发力跳动之后,完全静止下来。

  我像看到了自己。

  突然的,我觉得多么失败、多么愚蠢、多么残酷、多么气馁。

  我跌坐在椅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丁松年像足一座室内装修用的人像,根本没有表情、没有行动、没有言语,只呆立着,看着我出神。

  直至我再无力无气可以支撑那个哭闹不休的场面而静止下来后不久,他才开声说:“我请司机送你回家去息一息吧!”

  我茫然。

  “我们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再商量。”

  仇佩芬老早在我家里头等我,不只是她,还有我的嫂子吕漪琦、她的堂妹吕媚媚。

  “我在最短时间之内通知她俩,要赶来商议大计。”仇佩芬这样说。

  我像只斗败的公鸡,低下头,不晓得再叫。

  “情况怎么样?”仇佩芬追问。

  “这么一件大事,你竟不告诉我们呢?”我嫂子吕漪琦在埋怨。

  “让她定一定神再听端详吧!”吕媚媚说。这女孩子没有成功地跟小叔子丁柏年走在一起,真是可惜,我想她还顶关心我的。

  喝过了一杯热茶,稍稍平过气来,才把刚才的情况复述。

  “像下了降头一般,完全失控。”仇佩芬这样说。

  “跟丁松年谈得没有结果,就跟邱梦还算这笔账去!”吕媚媚这样建议。

  我还未作出反应,嫂子与仇佩芬二人就立即大声叫:“真是聪明,这建议直情妙绝。”

  吕媚媚又补充:“丁松年不怕你在自己的地头内撒野,只为丁氏企业在他指掌之上,谁敢明目张胆地大声讲是论非呢?莫不低着头、掩住耳,当作没有见过、没有听过?可是,邱梦还在杜林企业内再高级,还是寄人篱下,是一定要看人面色,受人指使的。”

  吕漪琦异常兴奋,说:“姑勿论她人缘好到什么地步,杜林又宠得她什么似,身边一定有看她不顺眼的同事,这些工作上的政敌,会得乘机起义,一呼百诺,够她受的。”

  仇佩芬不甘后人,答:“还有,我们要来个里应外合,曼明上去杜氏吵,我负责通知杜林太太,看她有什么功夫可做。百分之一百肯定她求之不得有这个报仇机会。”

  似乎是已铁定下来的计划,不容我有异议。

  其实,我对这些部署是认可的。

  最主要是有她们几个在我身边,密密献计,令我感到不再伶仃孤苦,这是重要的。

  别说如果行动得逞,我可以有机会翻身,可以吐气扬眉,就是白白扰攘一番,也起码有两重好处。其一是叫对方出丑、不安乐,大快我心。其二是一直有救亡行动,使我心上燃起了希望的火把,不用乌黑黑一片,只觉前景黯淡渺茫。

  我不期然它对面前的这些朋友说:“请你们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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