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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童加入杜氏,很快被编派到叶骏豪门下去服务,跟这顶头上司的很多新颖营业意见不谋而合,故而相处得很好。

  夏童在叶骏豪的赏识与支持下,工作表现更是神速,因而,公司内开始有微言,随着夏童的大红大紫,市场内的谣传日重。

  其实,只要跟夏童交过手的,都不能埋没良心去否认她的才具。然而,纵使跟她通过工作有所认识,也不能完全否定她是否靠与叶骏豪的特殊关系,把自己在杜氏的地位稳固下来。

  连杜氏大老板杜柏和都不敢作担保,何况旁的人。



  及后,夏童跟叶骏豪发生私交上的不协调,似乎是事实,内情没有人知晓,也无人有兴趣探知真相。人们只顺着一向的市场谣言,给故事一个结尾,就是夏童跟自己的靠山闹翻,她在杜氏的日子不长了。

  一到夏童宣布过档到荣氏集团去时,那些造谣人士都兴奋地庆祝自己编的故事编对了。

  人们又开始预言,说:“放心,这女人到哪一个地盘去都会风生水起。荣必聪也是男人,且新近丧偶。”

  夏童对这一总的人言,不是生气,而是厌倦。她知道,除非她在事业上全面崩溃,否则,这种企图伤害她的传言,还是会一直创作与推广下去。

  她忽然打算好好地成全他们一次。

  夏童想,给别人冤枉得变成气馁与疲倦的时候,惟一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成全对方,自己就可以大大放松一口气了。



  曾有过一个这样的真实故事,给夏童一种很特别的启发。

  故事是在澳洲发生的。费力与他的合伙人佐治在墨而本做出入口生意,赚了很多钱,忽尔,费力发觉银行户口内的账目不对劲,一大笔应收的款项不但没有存进去,剩余在户口内的现金都被取走了。他在吃惊之余,慌忙找寻佐治。

  佐治不见人影,怎样翻也翻不出来。正在犹豫时,佐治的妻子带了警员来把费力抓去查问,说他有杀害了佐治的嫌疑。

  此桩谋杀诉讼案经过了一个长时期的调查与审讯,终于判了费力罪名成立,只因没有找到尸体,故而判以误杀,囚禁二十年。

  费力坐牢二十年,重出生天后,他就竭尽所能地去找寻佐治。不管天涯海角,费力誓要翻出佐治的下落而后已。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费力在南非把佐治寻到了。佐治之所以躲在南非,是他当年与情人夹带公款私逃,既背叛了生意拍档费力,也乘机摆脱不肯离婚的妻子,以为可以躲到天脚底去重新生活。他明知道费力被冤枉与被判刑,也都不回澳洲去作证。

  费力穷九牛二虎之力寻到了佐治,再千山万水地把他押回澳洲去。当他把佐治带到墨尔本的警局去,寻着那个负责起诉他的警官时,说:“看,这就是那位你们证实我杀死了的佐治。”

  说罢,他忽然拔枪,向准佐治的脑袋一枪打过去,当场杀了他。

  “这个人反正是我杀死的,只不过我预先服了刑,现在才来实现我的罪行。”

  当全世界的传媒去给费力做访问时,他述说他的心态:“我受冤枉二十年。当年警方为了证实他们英勇破案而顶证我,佐治之妻为了掩饰她的被遗弃而证实丈夫已死,保险公司为了避免赔偿而制造舆论,法庭内的法官、陪审员与律师为了显示他们的英明神武而判我有罪,每个人都有他们个别私有的原因而不曾给予我是无罪的疑窦。我相信,就算我今日把佐治寻了出来,证实了我的冤屈,对这一班人,极其量是一两天的歉疚,便过眼云烟了。惟其我彻底成全他们的错误判断,才能让他们嗅到自己手上因冤枉别人而染有的血腥味,才会一生一世的后悔与自疚。”

  费力再微笑着说:“我牺牲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二十年,犹在其次。精神上备受的冤屈,不是政府与法庭向我认句错,传媒给我十天八天的大事报道,群众一阵子的叹息声就可以补偿过来。我终于杀了佐治,是最能把冤狱翻案的,因为从今日起,我没有被冤枉的感觉,我那二十年的判刑是罪有应得的。”

  无疑是个极具震撼力的故事。

  夏童读了这段新闻之后,上了心了。

  是的,这才是个釜底抽薪、平反冤狱的方式。

  而且,夏童在奇怪,是不是女人一旦利用了男女关系做平步青云的阶梯,就能舒舒服服地名成利就了?

  这些年,夏童也真是太辛苦了。

  在商场上拼搏不是女子所为,她真的有点疲倦得不介意如何可以不用出心出力,就高官厚禄袋袋平安。

  再把实况持续下去,夏童是要在精神上无休止地努力潇洒,以对抗四周热炽的妒忌与不忿;在肉体上无止境地尽心苦干,以应付周遭沉重的责任与职务。

  夏童不敢轻言不以此为苦,但也感受到一点恐惧,会不会终有一日,自己不敌,洒脱不再,魄力不继,以至于全面崩溃。

  在现阶段就想办法松弛下来,未尝不可取。

  荣必聪若是襄王有梦,那么她夏童就豁出去,当个有心的神女,两相配合,开创一个新的、容她躲懒、容她歇息的局面就好。

  夏童是抱了这个心态去迎迓荣必聪的。

  可是,荣必聪只在她额上轻吻,就放缓脚步,静静离开她的房间去。

  为什么?

  夏童知道原因。

  只为她没有向荣必聪提出要求,荣必聪是无功不受禄,这是他骄傲的表现。

  除非荣必聪确定夏童真正地爱他,或者他确知自己真正地爱夏童。

  还是要那种生生世世的爱恋,而非朝朝暮暮。

  一定是这副心肠,才使荣必聪在情欲上悬崖勒马。

  与此同时,也正好表示出荣必聪对夏童是慎重紧张而认真的,没有半丁点儿的儿戏。

  这叫夏童始料不及,而且满心欢喜。

  在逗留在小岛上的最后一夜,夏童把出道以来的所有事情,重新检阅一次,再面对自己的感情与感觉,然后,她问自己一个问题:“荣必聪若不走进房间来的话,我要不要走过去?”

  答案是:“不要。”

  如果荣必聪不走进来,是因为他尊重彼此可能发生或已经发生了而未敢确定的感情。

  夏童就应该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机缘,千万别揠苗助长。

  从夏童来时,怀抱着的那颗仓皇得寻求一个畸形的、极端的解决的心,到现在离去,她重新看到了人生有一线希望,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大进步。

  夏童是不能不好好珍惜这份进展的。

  因而她舒舒服服地睡至天亮。

  一旦天亮,她就知道,她和荣必聪都已过了自己的第一关了。

  坐在航机上,飞回香港去时,夏童如假包换是个度假完毕,身心焕然一新的女子。

  她的确对人、对生活、对一切都重拾了信心。

  这是荣必聪赐予的。

  她由衷感谢。

  夏童曾想过,在他们下机之后,市场内会有什么新的关于荣必聪和她的传言。

  管他们呢!

  事实往往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故此,解释与忧虑都纯属多余。

  夏童的思路畅顺无阻,而且是一路春风。

  荣必聪坐在夏童身边已经开始投入工作了,夏童瞥见他全神贯注于一叠文件上。

  荣必聪正在翻阅的是从管家手上拿回来的,留在邹小玉曾住过的房间内的文件与信札。

  无疑,荣必聪一定在其中有新鲜而严重的发现,否则,他的神情不会由平静而渐变为紧张、凝重,且微带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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