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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都说荣必聪的女人多如恒河沙数,可是要名正言顺地被承认,成为荣家人,休想!”

  “哎哟,那自杀女人的丈夫呢,会不会跟荣必聪算这笔账了?”

  “你这算是什么话了?有钱使得鬼推磨,跟在他身边做事的那人,怕是恨不得自家的老婆献身,从中拿点额外好处。反而这女人认真起来,打算跟荣必聪过一世,要求名正言顺,自然是碰钉子了。”

  全都议论滔滔,说得似模似样。



  谣言往往就是一些一知半解的事实,再加上丰富的想像力,以及自以为是的判断而形成的。罗一山太太对其余三位女友说:“好了,好了,总之,我们围内说说无妨,可千万别传出去,否则,一山要怪我老说漏了嘴。”

  罗太太这几句话,才是天大的笑话。

  闲着没正经事干的女人,吃饱肚子,逛足了街,搓腻了麻将,看厌了电视,不拿世家大族的是非到处传播,生活还真是不够热闹呢!

  况且,谁在世界上有这个义务为人保守秘密呢!世纪末的人情是把生活环境内的秘密,以种种不同的方式传送到迥异的目标对象去,图个皆大欢喜。

  故而,真有秘密,要守得住,只有一个方法,不把它讲出来。

  第10节 那女的怀有身孕之后



  为此,这些天来,坊间趁着本城首富荣必聪的夫人病逝,就兴起一个有趣、惊险而又似假还真的谣言。

  谣言开始由罗一山太大之流向外扩散,先传遍整个上流社会与工商企业界,再下放至贩夫走卒,平民百姓。

  每天不论近至中环,远至新界的茶楼酒馆之内,人们都在议论纷纷,最后得出了一个豪门悲剧。故事变成了这样:荣必聪夫人之所以得癌全是为了荣必聪跟自己手下一员猛将的妻子发生了特殊关系,原本是手下奉侍给老板的一服清心润肺的补品,却变成了糖衣毒药。那女的怀有身孕之后,便威逼荣必聪给她正名,并要承认肚子里的骨肉是荣家的继承人之一。

  这事呢,可把荣必聪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并破坏了她一直维持的夫妻恩爱美名,于是积怨成疾,生了癌,一病不起。

  荣必聪对妻子还是有一番情义的,她临终时坚持不肯让荣必聪承认那怀了孕的女子。

  荣必聪答应了这个要求,反过来就让那女子受尽委屈,既不愿再回头当个荣氏职员之妻,藉藉无名地过日子,又不能一登龙门,身价十倍,于是悔恨之余,就跳楼自杀了。

  也亏荣必聪财雄势大,有瞒天过海的功夫,这段丑史就没有外泄。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连荣宇与荣宙都不敢追问。

  他们姊弟俩太清楚父亲的性格。

  有什么事要问,所得到的答案往往是:“到我有必要让你们知道时,我会详细地给你们说。”

  此言一出,就活脱脱地等于关上了大门,不得入内观看探索。

  当荣必聪依然掌握着荣氏王国的钥匙之际,旁的人,包括子女在内,都惹他不起。

  故而,荣必聪的神秘故事又添了一个,是真是假,孰是孰非,无人知晓。

  豪门望族内的这种风云人物,每当有一些风吹草动,都的确能平添大都会内那种传奇曲折的色彩,很引人入胜。

  实情只有荣必聪一个人知道。

  就算连自杀而死的那位原名叫邹小玉的戚太太的丈夫戚继勋,也对整件事不甚了了。

  戚继勋是戚大成的独子。戚大成在世时,是跟在荣必聪身边为他服务的第一个司机,直至几年前才去世。

  戚大成的身份在荣家很特别,虽然一直都是荣必聪的司机,却受到极好的礼遇。

  荣必聪在兴建这座荣家大宅时,把屋后的一块地皮设计成楼高四层的家仆宿舍,其中一个有成千尺的单位,就是让戚大成一家居住,这与其他人等只占一个房间是有太大差别了。

  除了房屋方面的礼待之外,事实上,荣必聪一直对戚大成的独子戚继勋很爱护,从没有把他视作仆役身份看待。

  戚继勋的年纪跟荣宇与荣宙相若,这三个孩子小时候,就总是玩在一起的。

  荣必聪不但没有待薄戚继勋,还有—次,为了维护戚继勋,而把荣宙扣了一顿。

  只为荣宙仗着是少爷的身份,跟戚继勋耍乐时,老是欺侮他。孩子们原本伏在地上弹波子,分明是荣宙输了,就是不服气,不肯认账,强将戚继勋的波子抢过来。戚继勋当然不放松,一下子吵起来,就打作一团,吓得在旁的佣人半死,慌忙把两个孩子拉开。

  戚继勋哭着说:“你欺负我,我告诉我爸爸去。”

  “去呀,去呀,去告诉你爸爸吧!”荣宙拉开嗓门,大声嚷,“真不害羞,你爸爸是谁?我若告诉我爸爸去,才有得你受呢!你爸爸是我爸爸的司机,你就是我的仆人。”

  小孩子正在拌嘴,大一岁的荣宇,老早就跑到荣必聪身边去报告这场是非的始末。

  荣必聪立即把两个男孩子叫到跟前来,自己手上拿着鸡毛掸子,神情肃穆地问:“为什么玩得好好的竟打起架来?”

  戚继勋低下头,没有讲话。

  荣宙刚相反,一看父亲如此质问,立即稀哩哗啦地数落戚继勋的种种不是。

  荣必聪听罢,便说:“荣宙,据你这么说,我就是最权威的家主人,要赏谁要罚谁都可以,对不对?”

  荣宙得意地点点头。

  “好,”荣必聪说,“荣宙,伸出你的手掌来。”

  这么一说,荣宙呆住了。

  荣必聪喝道:“我说什么,荣宙?”

  荣宙被父亲这么一喝,就慌忙伸出手来。荣必聪使劲地挥动手上的鸡毛掸子就打,不单打在手心,也打在儿子的屁股与小腿上,打得荣宙直跳脚,哭声震天。

  然后荣必聪才把鸡毛掸子扔掉,骂道:“你不给我学好,一辈子轮不到你当家主人。如此妄自尊大,自以为是,有姿势无实际的人儿,养你肯定是白养。

  “我告诉你,荣宙,我是我,你是你,我是戚大成的主人,不等于他的儿子就可以供我儿子奴役。

  “每个小孩子都有他平等矜贵的身份,不能分彼此。你们将来成长了,谁有本事就谁当主人,谁没本事就得听命于人。

  “记住了没有?”

  荣宙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荣必聪回过头来又训斥女儿荣宇:“身为姐姐,不劝弟弟学好,还巴不得看着别人被责难,你这种惟恐天下不乱,喜欢隔岸观火的性格,要着实地给我改一改,否则,长大了,一点都没办法做个得体的淑女。”

  荣宇无端端地也被抢白一顿,脸上挂不住,就掉下眼泪来。

  荣必聪反而是殷勤地拉起了戚继勋的手,温言柔语地说:“继勋,不要气馁。你爸爸是个有用的好人,一点也别为他的身份而伤什么脑筋。你好好地读书,将来长大了,我把你栽培得出类拔萃,出人头地。”

  由荣必聪对孩子们的管教,可见他的个性。

  对戚继勋之所以照顾,除了荣必聪为人公道之外,也着实为了曾有一段因果。

  就在荣必聪初发迹时,曾因为商业上的争斗,惹下了一些江湖恩怨,是不是为此而有人打算寻仇,不得而知。总之,就在一天,他下班后,坐在座驾内,由着司机戚大成送他回家去,半途中车子在灯号前停下来时,忽然有三名彪形大汉从道旁跳出来,想拉开车门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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