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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页

 

  那袁绮湘在自己羽翼下,根本毛发都不全,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背后的靠山厚,扮相自然令人信服,谁还一定非要丁逊君不可?

  丁逊君心想,其实在位这许多年,自问已生厌倦,梦寐以求能过明月好花我俩的优闲日子。到得要面临抉择之时,又生为难。直捱至情不得已,壮士断臂,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某程度上算是如愿以偿了,心头却又添了几重扫之不去的怅惘!

  也许汤明轩在身边,会好一点!

  漫漫长夜,如何待至天明!天明又如何,要等足一日,才是相偎相依的时光!



  现今再无午夜梦回的清冷,完完全全地干睁着眼,长盼天明。

  丁逊君没有上天台有好些日子了。当时以高价买入这幢老屋子,就是盼能有个天台,装饰成花园,好让自己坐看牛郎织女星。

  然,每夜归来,累作一团,几曾有过精力与闲情逸致?

  今夜,既是辗转反侧,便上天台去走一遭。静静地坐在摇椅上,细数天上一颗颗的小星星。

  数星,总比较数绵羊更诗情画意一点。

  丁逊君重复又重复地想,如果明轩就在身旁,敢情会好一点。



  逊君情不自禁地抓住手提电话,按动了汤府的号码。

  电话的铃声在响,有如丁逊君的心跳。

  等下明轩接听,该怎么说呢?这个时候,都晚了,他还能出来走动?要不是自己如此地想念他,断不会骚扰他,教他左右为难!

  第43节

  电话响了好几下,终于有人接听了:“喂!喂!”

  是女声。盛颂恩?

  还能有谁?丁逊君只好收了线。

  满天的星,竟如豆大的泪珠,快要洒落在人家头上似的。

  丁逊君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下四楼,回屋里去。

  这边厢是寂寞难耐,枕冷衾寒。

  那边厢是同床异梦,假凤虚凰。

  自从汤明轩起了异心,以至证据确凿以来,盛颂恩就怕丈夫碰她!

  曾经有那么一晚,睡至半夜,明轩伸手过来抚摸她的脸。

  颂恩刹那间惊出一额冷汗。

  “怎么呢?”连明轩都吓一大跳,问。

  “我有点不舒服,让我睡一会便好了!”

  颂恩瑟缩着身子,像只最晓得保护自己的刺猬,不要任何人前来碰她一碰。

  怎么能教她不战栗呢?颂恩始终想不明白男人为何可以一心二用!

  她着着实实地为丁逊君难过,如果她知道真相,伤心的程度决不比自己低。

  婚书原是废纸,撇开了它不谈,明轩有权选择他心上爱恋的对象,男人或许真能同时真心诚意地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人。然,女人可绝对不肯跟别人分甘同味,最低限度她,盛颂恩不可以!

  她相信丁逊君也像自己一般,不能答应。

  一个客户的户口,尚且不能由两个经纪一同负责。功勋与过错,全都只愿独个儿享用和承担,何况枕边人?

  盛颂恩看着睡熟了的汤明轩,轻轻喟叹。

  公事上头的风风雨雨,已然过去了,是否从此就云开见月明了?虽无人敢担保,然,一阵子的彩虹呈现,天朗气清,总是有的。

  私情上呢,也得作个了断吧?

  总不成每晚由着她这个做妻子的代接这种怪电话?

  颂恩枕着手,在想:究竟应该由谁提出来好好商议呢?

  心上的翳痛,清晰存在。

  由着它痛吧!日子有功,自然习惯。

  颂恩小时候口唇爱起白色的小斑点,连用冷饮,都会刺激着那些小斑点,痛得要命。带她的乳娘教她,撒几颗粗盐在小斑点上,剧痛一阵子,以后就好了。

  颂恩如言照做,粗盐撒在嘴唇上时,痛得眼泪直掉,难以形容。

  然,一下子就结了疤,痊愈过来了!

  从此,她一直崇尚长痛不如短痛。

  明天,太阳一升起来,就狠狠地把问题解决掉吧!

  日出以后,颂恩没有想到,还有另外一件紧要事,需要她火速谋而后动。

  江仔神秘兮兮地在办公室一见颂恩,就抓住她,说:“老冯要见你!”

  “谁?”

  “冯氏经纪行的主席!”

  “为什么呢?”

  “挖角!”

  “笑话了?”

  “认真的,托了重臣先跟我说项,请我通一通消息,大家谋个见面机会!”

  “他为什么要挖我?”

  “你呀!哈哈!”江仔不住地笑:“成了证券界红人了,现今市场内谁不晓得盛颂恩,客户到你手里头,老能化腐朽为神奇,古肃如老麦,都被你三言两语就出售手上的益丰!”

  “可是,我们跟老冯是死对头!”

  “谁?谁是死对头?商场之内有这种叫死对头的人吗?这才真是笑话了!告诉你,从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颂恩故意整江仔,问:“你呢?原来没有把我当永远的朋友!”

  江仔抓抓头,脸上红掉一半。

  “对不起,我们有条件成为永远的朋友,且是好朋友。”

  颂恩差点想多加一句:“也止于朋友而已。”

  然,不说也罢。小小的遐思不碍友情,日后小心自处,自然平安无事。都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对小小的雨丝,都板起脸孔来对待,人生的情趣就减至零了。

  生意上谁个不有大开大埋,人情上的稍为宽松,也着实无碍。

  “言归正传。”江仔说:“你这是去见老冯帅去?”

  正如江仔所言,商场之内,只消利字一挂帅,没有所谓敌人与朋友,只不过是一个阶段,一个时期内的合作或敌对伙伴而已。

  又岂止商场呢?连人生亦不外如是。

  曾是双双俪影的人儿,一旦分了手,就成陌路。多少年后,或许身旁的伴又老了,又腻了,回转头来,便觉还是从前的一个好。

  唉!

  为什么不去见老冯呢?宝荣并没有设个笼牢困着自己。

  冯氏经纪行的规模比较宝荣大得多,他们的分公司且已遍布东南亚,并在世界华人聚居的大城市设了办事处。

  冯氏主席冯展球看见盛颂恩走进主席室来,立即站起来欢迎。

  “盛小姐,请坐。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是汤太太,还是.....”

  “冯先生是前辈,如不介意,不用称盛小姐,这反而见外了,就赏面叫我的小名吧。”

  “好,好!说起来,我跟你父亲及舅舅还是熟朋友,彼此是行家!”

  盛颂恩笑。

  还是这冯姓的了得,压根儿就在人前人后承认敌人是朋友,这比舅舅一提到冯展球的大名,面色就忍不住难看大方得多了。

  第44节

  “名门望族出的身,真是气派不凡,今次益丰一役,行内人都盛赞兆荣兄与你的手腕了得!”

  分明是阴沟里翻了船,仍然努力不懈地开放心怀,承认别人的长处,宰相腹内的确可划船。

  盛颂恩想,能在大将营中任事,智虑要神速增长。

  “颂恩,我们开门见山地实话实说,也不兜圈子了,好不好?”

  冯展球根本都不等颂恩回应,就继续说:“冯氏年来的发展有目共睹,我们正积极走向国际,努力以跨国机构的模式办事,极之需要人才,如果你能摒除门第之见,我们倒履相迎。”

  “实不相瞒,舅舅是至亲,又带我出身。能够拜在冯先生门下学习,虽是我梦寐以求的晋身机会,然,仍不免有所顾虑,虽云商场如战场,价高者得,身为股票经纪更要着重饮水思源的信用。”

  这番话也就明显不过了,盛颂恩非常技巧地提出了两个条件,要老冯代为解决,一是跳槽代价要高,二是要得到范兆荣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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