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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念至此,忽又浮现起自己挺着大肚子,冒雨站在圣堂对街,遥望左思程挽着他的谢家小姐搭进花车去的情景。当时最凄厉的,其实是良心与现实,理智与感情之战。赛明军当然想过这就冲过去,问对方一声:“你怎么安置我?”此言一出,万事皆休,一拍两散。或者赛明军觉得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就这样直冲、冲过马路,对准驶出来的花车冲过去,一尸两命,还可能在临终时,面对面的把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传递给左思程,死也瞑目。没有,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做,因为明军不要争,不要讨嗟来之食。

  凡事、凡人之所以美丽,只为自然自动自醒自悟。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无须摧毁。

  话说回来,房子既非自己名下物业,何必强求法律作人道保障。



  如此一来,倒要精打细算,不敢盲目冲动进行什么大小工程的装修。

  难得业主有此建议,明军是认真地打算把房子买下来的了。况且在建煌集团这些年,手上的积蓄,足可付首期,月供数字因可以引用员工特惠条例,利息很低,更可应付有余。

  这一切有计划、有打算的安居乐业,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全仗于自己的那份工作。

  不能为了一份情何以堪的压力,就此放弃。

  最终得出的答案是:勉力做人,努力做事。明天,必须是有希望的、明亮的一天。

  虽然,理想归理想,实行起来,很艰难。



  赛明军自从谢书琛家族入主建煌集团之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去就惴惴不安。

  只要脑里有一分一秒的空隙,就得想:会不会就在今天见到左思程了?见到了之后,自己的态度应该如何?当然应该从容不迫,理亏是对方嘛!可是,知易行难,不知届时会是何等光景,以致弄得自己手足无措。

  还有,左思程会不会问起左嘉晖来呢?他是嘉晖的生父,他有权知道儿子的成长,他甚至可以要求跟他见面。

  见面?父子的相逢是否意味着一个新的局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自己的反应是什么呢?是欢迎?抑或抗拒?一定是不知所措。

  这么浑浑然地想下去,才在刹那间惊觉,左思程根本不知道有左嘉晖的存在,不是吗?儿子出生时,左思程怕仍在卿卿我我的蜜月期。

  唉!想得太远了。也委实期望得过多。

  整整一个星期,赛明军都没有在写字楼内碰到左思程。这位上任的新官,大概也忙得不可开交。赛明军说到底还未爬到直接向董事报告事务的职级,这么多个高级经理,几时轮得到她了。

  不是不气馁的。赛明军为了把自尊心保护得好一点,拖长它将受重创的时刻,她有时也下意识地多往外头跑,宁可扑来扑去的巡店,好过坐在办公室内,有种挥之不去的忧虑,怕相见不如不见。

  如此的惶惶然不可终日,无非是一个道理。赛明军心里,有个小声音,静静地告诉她:“矛盾只为你仍爱左思程。”

  没有比这更悲哀与无奈的了!

  事必要爱一个自己不能爱、不应爱的人,那种挣扎是凄厉的。

  赛明军为了终止起伏的思潮,唯一的办法就是作短暂式的逃避环境。她抓起了手袋来,准备巡店去。反正很少入新界的商场巡视,也是时候对那些店作突击检查了。

  正踏出办公室的门,就碰到小图。

  “正想告诉你,左先生有请,到他办公室去。”

  赛明军愣一愣。

  要来临的考验,终于在这天大驾光临了。

  她点了点头,把手袋交给小图,下意识地挺一挺腰,就走。心头有种赴刑场去从容就义的壮烈。

  赛明军的办公室跟左思程的并不在同一层楼,所有董事的办公室都在建煌大厦四十楼,四十一楼则是宴客用的餐厅。这两层楼其实是复式设计,方便董事们招待嘉宾。

  这个三层楼的路程,其实也只不过两分钟内的事。赛明军却像过着了有生以来最惴惴不安、不知祸福的艰难时光似。

  叩门进去,房内人不只左思程,且有韦子义在内。想必是名副其实的业务会议。

  赛明军的心完全没有安稳下来的迹象。她是有一点点解脱的感觉,但又很明显地难掩失望。原本在心里头打算回答左思程的那些问题,完全用不上了。

  根本不是赛明军想的那回事。

  左思程一待明军坐下来,就谈公事,说:“听韦总谈起你这几年在建煌的表现,真是可喜,我们都对你有更殷切的期望。”

  这当然是门面话,但,赛明军不晓得答,她觉得突兀。左思程跟她还要如此的装腔作势,实在尴尬。

  赛明军因此只赔了一个笑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左思程继续款款而谈:“我们审阅过账目,觉得今年营业额的提升预算一定要比去年高出40%强,才算合理。因为我手上得到的一份资料显示,同业的生意额上升比例较我们为高,若取两年的平均数值计算的话,今年的营业额就非要加强过一半不可了。相信你必定会同意,自己必须做得好之外,还是要比别人好的。”

  这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吗?

  赛明军顿时呆了。

  跟左思程交手的第一招,对方就如此不留情、不留力地重捶出击了?

  在这天之前,赛明军从没有想过自己在建煌集团内是有罪之身。

  当然,权操在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按照这个方向想下去,真是太不得了。怕下一分钟,自己就禁耐不住冲动,站起来,转身就走。

  赛明军于是望了坐在她旁边的韦子义一眼。他身为行政总舵主,业务成绩的总负责人,且看看他的面色及意见行事,是比较安稳的。

  韦子义当然明白赛明军征询的眼神,于是说:“我相信我们要了解左先生的意思,相信他要的是精益求精。希望我们去年18%的骄人增长,更进一步。”

  说完了这句话,有很短暂很短暂的空隙,谁都没有作声。

  很明显地,左思程没有立即附和韦子义的这个推论讲法,是令赛明军更心寒的。

  韦子义赶紧填补冷场,竟也不避嫌,硬塞左思程一句:“左先生,我说得对吗?”

  左思程脸上的笑意很朦胧,他说:“可以这么说的。不过,我们办事的宗旨是不记当年,只管今天与明天,非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可。”

  不记当年?

  赛明军凄然一笑,微垂着头,不再看左思程了。

  韦子义与赛明军退出左思程的办公室后,明军讷讷地:“韦总,到你房间去小坐一会好不好?”

  言下之意,是有事跟他磋商了。韦子义当然并不拒绝。

  坐下来后,赛明军欲言又止,根本都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倒是韦子义先开了腔:“我看新官上场,总有一种心理压力,要破旧立新,当发觉旧时成绩实在不错时,就要求再进一步,别无其他不善意的成分在内,我们大可放心。”

  赛明军真感谢韦子义,分明箭头是指着负责营业额的她而发的,身为上司非但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还一力承担,表示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们大可放心”这句话,用单数或双数讲出口来,是差得太远了。

  明军点了点头,只是一个肯定自己思维的动作,赞同韦子义的见解。她说:“韦总,我不想干了!”

  “别傻,有什么大不了呢?只不过要求我们把预算提高。原来今年打算做一亿生意的,不就提升到一亿五千万为指标,努力干去,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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