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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摇撼着她双手的是跟晚晴一起做戏院临时散工的大学同学傅郁辉。

  他是十多年前随着到唐人街餐馆做厨子的父亲到英国来定居的,一直勤奋求学,是个上进而得体的年轻人。

  杜晚晴三年在英国的日子,只跟傅郁辉走得比较近。只为他是中国人,他对她友善热诚而无机心,且他学业成绩优异,具备了一切做朋友的好条件。

  晚晴当时被摇醒后,犹有余悸,说:“我惊!”



  “为什么?”

  “交白卷,我交白卷!”

  “别傻!我送你回去。”

  傅郁辉一直护送着晚晴回她那租住的小房间去,并且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说:“喝下,定了神,睡一会,再作最后冲刺,明天才是试期。”

  “现在已经夜深!”晚晴自语道,神智仍未回复完全清醒似的。

  傅郁辉坐在她身边,不放心地说:“不,就快天亮了。”



  “啊,天亮?那就是说又熬过一天了。”

  “晚晴!”郁辉轻喊,伸手扫抚着晚晴的头发,感慨地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应该受这种苦,不应受任何一种苦,但愿有人能保护你!”

  “郁辉,你能吗?”晚晴微昂起头,嘴唇颤抖着。

  “我?”

  傅郁辉忽然不忍看到那两叶润红的唇,继续抖动,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只那么一接触,杜晚晴就清醒了,触电似的整个人弹起来,一直退到墙角。

  “不!”

  这轻喊的一声,重重地伤害了傅郁辉的自尊心。

  自此他再没有跟杜晚晴打过招呼。

  连这么纯品忠厚的老实人,也白白开罪了,只为晚晴要留身以待,承接重大的使命,她要管住自己,不愿放肆情欲,去尝试接受真情。

  杜晚晴想,自己会为这位初相识的冼崇浩,而稍稍放松自己吗?

  答案是:不可能。

  她说:“冼先生来北京是旅游还是公干?”

  “既有公事在身,又顺道游览。”

  冼崇浩以为杜晚晴会问他所业盛行?然,没有,杜晚晴只绕在北京的各名胜为话题,娓娓而谈。

  她显然没有兴趣对这位新知作进一步的了解。

  这令冼崇浩失望。

  然,却更提高了心内那种灼热的跟杜晚晴来往的欲望。

  冼崇浩尽力把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他自动提供个人资料说:“我是政府公务员。”

  “是吗?”杜晚晴嫣然一笑,既无赞叹,又无鄙夷。这才令人焦躁和迷惑。

  “自大学毕业后,就取录了当政务官职位至今。”

  “政府培养政务官员有一手,你现今定是行政上的高明之士了。在哪一个署或科办事了?”

  “我现今是布力行司宪的副手。”

  杜晚晴听见布力行的名字,心头微微颤动一下,表面上仍不动声色,依旧眯眯笑,说:“你是年少有为了。”

  的确,看冼崇浩的年纪,似在三十上下,能够跃升司宪副席,的确不容易。年来,或许有人材外流的现象,增加了市面上年轻人的很多晋升机会,然,毕竟后生还是充塞着整个市场,能够突围而出,别树一帜者并不多见。

  冼崇浩一定是个出色的行政人员之外,也必定很能讨人欢心。

  杜晚晴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也有切身的经验,服侍这位政府内的红员,并非易事。

  杜晚晴在心内轻叹。

  一发现了冼崇浩跟布力行的这重宾主关系,更使杜晚晴对交这位新朋友兴趣索然。

  无论如何,总算畅聚了半小时,之后,杜晚晴就跟冼崇浩握别。

  当冼崇浩握着杜晚晴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时,似有一股电流,缓缓地透过掌心,分别烫到双方的心上,娇柔、温暖,而带一点酸软,教人舒服。

  杜晚晴回到酒店房间去,躺在床上,将今日的遭遇好好地重温一遍,百感交集。

  冼崇浩,一个好听的名字,一位好看的男人,一段美丽的偶遇,可能造就一场浪漫的恋情。

  然,无法不放弃。

  外祖母与母亲曾恳恳垂训,告诉她千百万次:“干我们这一行的,有多少位恩客都不成问题,男人一般都只看重你跟他们单独相处时所提供的服务,是否合了他们的心意,并不介意你在做别的人客生意。只是女人一旦闹起真正的恋爱来,就不得了,人客必不高兴,只为服务水准一定下降。”

  很简单的一条道理,工作必须全神贯注,全心投入,才见成绩,才会出色。

  任何工作都一样。

  一旦把心神专一地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就会情不自禁的目中无人了,如何还谈得上奉献优质的无懈可击的服务,生意就会变得一落千丈。

  花艳苓曾对女儿说:“真奇怪,男人可以真心爱上一个以上的女人,甚至可以跟无数的女人上床,依然乐趣无穷,可是,女人不能。我爱上你父亲之后,再不愿接待其他舞客,别说人家嫌自己,根本是自己嫌人。”

  花国红粉的事业克星就是恋爱。

  杜晚晴想,天下间可爱的人物一定很多,这冼崇浩只怕是其中之一。可惜,并不能纳于缘分之内,也叫没法子的事。

  别的恩怨自不去说它了,单是布力行与自己的那种关系,要给这位冼先生知道的话,他怕不吓死。

  一想到布力行,杜晚晴就打了一个冷颤。

  她之所以跟布力行有一段情缘,并不全为了生意。

  回想起来,倒是个值得怀记的故事。

  在一年之前,杜晚晴已在一些顶级富豪的私人聚会上正式认识了布力行。

  跟其他绝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布力行对杜晚晴,除了惊艳之外,没有出人意表的反应。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杜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也必价值不菲。”

  话里带着酸意,在家资亿万的财阀之前,不论身份如何尊贵,也易生自卑。

  布力行很明显地慑于杜晚晴惊世骇俗的绝色,却自知力有不逮,没有一掷万金载得美人归的资格。

  杜晚晴只能嫣然一笑,不作表示。

  贵而不富的客人,对她是暂时没有交易的需要。

  然,那个需要在不久之后就出现了。

  花艳苓有一天忽电晚晴,说:“你能回家来一趟?抑或我到外头去见你,有要事商量。

  这就意味着事态的严重了。

  晚晴对母亲说:“我叫司机来接你吧!到我家谈比较方便。这天没有访客。”

  当母女俩坐到园子去,待佣人捧上了香茶之后,花艳苓一脸焦躁,说:“晚晴,设法子救一救你三姨的儿子,罗敬慈出事了。”

  花艳苓并没有姊妹,她口中的三姨,其实是杜老志时代跟她同捞同煲的另一个花国红粉罗香莲。只为是知己,故此杜家的各子女都管她叫三姨。

  罗香莲是一直跟花艳苓有来往的,且是惟一还有联络的欢场故旧。

  无他,罗香莲于花艳苓有恩有惠。

  在花艳苓初下海时,杜老志内最当时得令的红阿姑叫沈梦,与身边一大群小阿姑联群结党,很张牙舞爪,称王称帝。

  任何一个新丁跑进杜老志来,都要对她们礼让三分,才能相安无事。

  花艳苓下海约两个星期,已经气势不凡,舞客争相传颂,台子是越钻越旺,人人都争睹新人风采。

  也是合该有事了。有位客人姓顾,一屁股坐到杜老志来,就叫花艳苓坐台,领班恭恭敬敬地答:“顾先生请稍候,花艳苓还有别的台子要应酬,等下快要来跟你行见面礼了。趁这阵空档,我给你介绍别位姑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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