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劲抽掠,他由天禅和尚掌中拉回了领带,边低头整弄边漫不经心出声。「没人教,那是我打从娘胎出来时就会的。」
闻言天禅和尚高大的身躯恍若受了重击,硬生生被震退了几步。
「你没撒谎?」
「没必要!」他抬高轻蔑的眸子,「骗一个秃驴我找不出乐趣何在?现在,你可以带我去水廉洞了吧。」
「对不住,请再等一下!」
「等?」莫邪冷哼,「怎么,你还有屁没放干净?」
无视於他不敬的言词与态度,天禅和尚语气中有著虔诚的请教。
「能不能请你脱下鞋让我瞧瞧?」
「干嘛?你这修道和尚的兴趣是闻人臭脚?」
天禅和尚笑得客气,没理会他的冷言冷语,见拗不过这古怪家伙,莫邪坐倒在地卸下了两脚的鞋袜,此时的他已可约略猜出天禅和尚想看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莫邪打从出娘胎时脚底就带有胎记,在他脚底,一左一右并拢一起恰是一个奇异的火焰图腾,乍见此图腾天禅和尚慌了手脚,急急跪倒在地嘴里还直嚷著师父。
「师父?!」莫邪抱著脚板左看右瞧还好玩地嗅了嗅,才漾起了玩味的笑容,「大和尚,你是不是没睡醒?」
「天禅福缘深厚,今日方能得以再见师尊隔世圣颜!」
跪在地上猛磕头再抬起头的天禅和尚双目泪汪汪,眼泪鼻涕直冒著水泡儿,莫邪瞧了只觉恶心,半点也无法与眼前家伙有感同身受的激动。
「隔世?」他哼了哼,「你的意思是上辈子我曾是你的师父?」
「是的、是的!」天禅和尚拚命点头,「徒儿尚未悟道前你已是一代盛名高僧,为了入你门下得你指引,徒儿可是费尽功夫的。」
他单手支颊意兴阑珊,「把我说得这么厉害,可末了我还不是比你早死?」
「说来说去,」天禅和尚想起往事咬牙切齿,「还不都怪那水廉洞里的猢孙野猴王?也就是为了这档子事,我才会那么痛恨那些个由水廉洞里偷跑下凡的猴精,生怕她们为祸人间!」
「你是说我的死,」莫邪挑眉,「和孙悟空有关?」
「是呀!」天禅和尚点头,「孙悟空大闹天庭,玉皇大帝派出了天兵天将想将他降伏,师父你亦受托在围捕之列,那场恶斗激战了数日数夜、日月无光,由天上打到了陆上再打到了海底,孙悟空神通广大是一点,另一点,是他机变巧谋狡黠难驯,而你为了回身保护另位仙家受到了重创,终至不治。」语末天禅和尚再度动容低低饮泣。
他打了个浅浅的呵欠,「这么听来上辈子的我法力也并不怎么样嘛,连只猢狲儿都打不过?」
「不是这样的,师父!」天禅和尚急急辩清,「你是败在宅心仁厚,一心只想驯化那斯而不愿伤了他的性命,才会让他有机可趁的,在你圆寂前,盘腿入定后的你,最终叨念的还是遗憾著未能完成驯化他的心愿。」
「噢!」他起了好奇,「那么在我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今世无能来世盼能继续伏魔志业,尤其要降的是这冥顽不灵的泼猴儿,即便是,降服了他的一根毫毛,我也方能甘心而无憾呀!」
一句话同时刷白了两个男人的脸,因为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瑶儿的来历--
她正是孙悟空身上的一根毫毛幻化成形!
而他,也当真驯伏了这只猴精,让她心甘情愿为他留下,甚至宁愿面对著烟消云散的结局。
方才莫邪曾说过的话再度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你可曾想过也许这就是我们早已命定了的姻缘,所以才会藉由一个阴错阳差,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们延续未尽的缘?
上天巧作安排,凡夫净皆无言!
尾声
花果山水廉洞。
这原是个清幽的修道之地,可这一日,绝谷之上一个女人的哭声却绵绵密密地始终不绝,听得人忍不住直想捂耳朵。
「别拦我、别管我!谁都不许救我!」女人抹抹哭得蒙胧了视线的眼,「看不见他我宁愿死,就算是死,也好过承受深切入骨的思念!」
眼一闭气一屏,瑶儿对著绝谷便要跃下,突然一个熟悉笑声自她身后传来。
「糖炒栗子!你不老念著想回家的吗?怎么,让你如愿了还这么不开心?」
「莫邪!」
忘了哭、忘了寻死的瑶儿虽哭肿了双眼,依然转身一笑跳入那对著她张开双臂的男人。
「我就知道你够本事,我就知道就算上天下地你都会来找我的。」
「你什么都知道了,」他爱怜地拧了拧她的俏鼻,「那还寻死?」
她在他怀里笑,脸上是憨憨的爱娇,「人家急性嘛!」
他轻哼了声笑,「猴性不改。」
「你怎么来的?」惊喜之后接著是疑惑,瑶儿睁大好奇的眼。
「秃驴带我来的。」莫邪无所谓的耸肩。
「骗人!」她不信的嚷著,那大和尚不通人情的,怎么可能?
「干嘛不信,」他哼气,「我不但收鬼收妖还可以收秃驴的。」
「又骗人。」她别过了脸,噘起小嘴摆明了不信。
眼睇著心上人的娇艳模样,莫邪忍不住一个倾身吮吻住她诱人的红艳菱唇,「要不要赌?我还能让他哭著向我三跪九叩喊师父。」
「哈!」瑶儿大笑著挣开了他,「成,就和你赌!这回非让你输得一败涂地不可,用我所有之前欠你的债下去赌,你若输了我再也不欠你喽,而我若输了,」她抬高了下巴,一脸的挑釁,「连下辈子和下下辈子的份儿一并输给你,如何,敢吗?」
莫邪笑吟吟点点头。「好,我和你赌!」
这场赌局结果很明显的谁胜谁负,但不论如何,瑶儿终归是输给了莫邪,她输的,是她的人和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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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三年 中国除夕夜
这一夜,Ghost Buster人声鼎沸,只因为莫邪的妻子瑶儿在家中产下了个儿子。
「怎么办?小邪?」
惠馨姑婆抱著新生儿跨出了房,一边笑著接受众人贺喜一边忧心忡忡拉著莫邪到了角落,莫邪和瑶儿已经结婚两年,甚受莫家亲友喜爱,可惟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只有惠馨姑婆,而这也是莫邪选择要让妻子在家中产子,并只许惠馨姑婆进房里帮忙的原因了。
「怎么了?姑婆。」他笑吟吟,脸上毫不遮掩初为人父的喜悦,「干嘛哭丧著脸?」
「你儿子他……」惠馨姑婆压低嗓,「有条长尾巴!」
「是吗?我瞧瞧,」他不但不担心反而笑得更乐了,他由毯中抱起了那还没睁开眼的宝贝儿子,果真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猴尾巴,「好样儿的,果然得了他妈妈的真传,瑶儿知道后肯定会更开心的。」
「喂!喂!喂!」惠馨姑婆摸摸侄孙额头,确定他并没有发烧,「你还笑得出来?」
「当然笑喽,天底下没几个老爸能有个长尾巴的宝贝儿子的,猴年得猴子!我为什么不能笑?」拍拍老妇肩头,他笑语晏晏,「姑婆,别担心,七天后,这尾巴会自动消失的,等他大了点我再教他如何操控自如,运用这条别的男人都没有的长尾巴。」
惠馨姑婆拍拍额头算是服了他接受怪异的本事,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表明是国际快递,特意送来了生子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