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的人看他一眼,万分不情愿的挪开自己的脚。
不知哪家喊了一声,“之默,上班去啊?”
“啊。快迟到了。”
一个声音冷哼着从哪传来,“那可要好好干,别又干不到24小时就进了牢子。”
之默没吭声,低头推着自己的车,终于到了路口的时候却从横里冲出来一小孩。之默忙把车停住,小孩跑到跟前定定的站住,似也是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之默腾出一只手,还没碰到孩子就被人一巴掌拍开。“怎么推车的呢,你是!又想杀人了啊?”
之默脸色一白,低低的一声对不起,然后跨上车就走,身后,还有那个母亲叫骂的声音。之默骑的更快了。
S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之默的父亲叫陈进良,干了几十年的片警,附近的老百姓提起老陈,那也是人人称赞的“好公仆”。陈之默是他唯一的儿子,从小成绩优异,一直是夫妻俩的骄傲。高中毕业后上之默考上了警校,千里取一的录取率更是让老两口乐的合不拢嘴。可惜老陈没等着自己儿子正式穿上警服,就在一起案件中光荣牺牲了。一个歹徒持刀抢劫,年近60的老陈死追着歹徒不放,最终歹徒被抓住了,他自己也被捅了七八刀,没送到医院就已经不行了。
S市是一个海滨城市,这几年发展起来了,犯罪率也直线上升。老陈这样的事迹自然是政府大加表彰的典范。电视台电台各大媒体都来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披麻带孝的陈之默也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他还有半年就从警校毕业了,单位领导早早的安排好他的位置,等他回来接父亲的班,记者们连后续报道都写好了,新一代公仆即将诞生。然而造化弄人,之默想自己的父亲在天上一定没有保佑自己,不定上哪玩去了。不然,他怎么会……
在上班的第一天就碰上S市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银行抢劫案。当劫匪的刀子在女人质的脖子上划出清晰的血痕的时候,陈之默的枪响了,一颗子弹两条人命,没有辜负之默在警校神枪手的称号。
陈之默的警察生涯没有超过24小时就结束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媒体不知道怎么写这则报道,于是在陈之默的脸上打上马赛克,然后模糊背景就算交代过去。可是,在这个城市里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适合大街小巷谈论呢,不管打不打马赛克,邻里乡亲都能把他从小时侯光屁股的照片扒出来,烧成灰也认得。
陈之默的母亲一急之下犯了脑血栓,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只是不停的哭。然后陈之默被判入狱。5年零6个月,有些事情会被人们遗忘,有些事情则不会。而对陈之默而言,那不仅仅是档案上刺眼的一笔那么简单。
陈之默掐着点,准时来到酒吧。把车子往后门一扔就冲了进去。十来名服务生列成两排已经站好,等着经理训话。之默趁没人注意溜墙边过去,站在最边上。身边的小林掐了把他的胳膊,没有扭头小声的骂,“今天老总要来,经理都忙疯了,所有的人都提前半个小时到,你还真有胆!”
“家里忙点事。”之默小声的道歉,这里迟到罚钱罚的特别狠,每次都是小林帮他偷偷的刷卡。
“陈之默,陈之默到了没有?”经理开始喊。
“到了到了。”之默忙举起手。
“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你?”
“恩……我……我在……”
“好了。就这样吧。大家都准备好,开始营业。再过一会儿,老总就会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
一群人喊的底气十足,“知道了!”
七点酒吧开张,过了没多久几辆豪华的轿车依次驶来。陈之默从后门出来到垃圾的时候看到从黑色的轿车里出现的熟悉的身影。他特意饶了外墙偷看了一眼,那个西装笔挺,在一群同样打扮的人中仍显亮眼的家伙,就是给了他工作的救命恩人——周震远。
***
“之默,之默你去哪了?倒个垃圾怎么都这么久?”刚拐进门小林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看你急成这个样子。”
“老总已经来了。快快,把这几个果盘收拾好,一起送到前面去。”
之默皱起秀气的眉毛,他最讨厌往前面跑,即使那是市里最好的酒吧,灯红酒绿俊男美女,可在仍流着警察之血的陈之默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滋生社会败类的地方,他现在为生计所困,所以眼不见为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他宁愿和小林一起呆在这个狭小的厨房
“好了,快去吧。”小林推他,“我这几盘马上也就好了,你快点回来,过去递给阿迪他们就好,反正也不会让你进包厢的。”
之默端起盘子穿过走廊,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大。推开那层阻隔繁华和平静的门,骤然的黑暗让之默很不适应,缓住脚步,可还是感觉撞到了谁。“对不起对不起。”
“陈之默!”隐含着怒气的声音,缓了下,之默才看见站在自己面前气鼓鼓的阿迪。
“你把酒都撞洒到我身上了!”
“又不能全怪我,你站在门口挡道。”之默小声的嘀咕。
阿迪气的说不出话来,把一堆酒全堆在之默手上的托盘里。突然增加许多的重量让之默差点把所有的东西全倒在地上。“八号包间,你先帮我送过去,我先去洗手间。”
“喂,不是吧。”眼见着阿迪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之默只好举起沉重的盘子一个人去送东西。八号包间,八号包间,应该是今天老总他们在的房间吧。
想着,手已经敲上房门,“您好,服务。”
门吱的一声打开,相对屋外的吵闹,这房间安静的出奇。虽然或坐或站有十几个人。但每个人都崩紧着脸,像欠着谁十万八万似的。陈之默一走进这房间,就觉得一阵冷气袭来,不自禁的打了个颤。迅速的放下果盘和酒,摆好。头始终没有再抬你看一眼。
“你挺能干的嘛。一个人可以拿这么多东西。”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想起,近的几乎能感觉到热热的风吹到自己耳内。之默吓得猛的向后缩去,动作之大,撞得整张矮几摇摇晃晃。眼见着一个杯子即将翻倒,之默反映还算够快,立刻伸出手去扶,而在此之前,一只手更快得扶稳了杯子,也顺便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啊,你也太不小心了。”
陈之默僵着一张脸,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吓了我一跳,周老板。”
“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么敏感。”周震远呵呵笑起来。一屋子的人都满怀不解的看着这两个人,盯在陈之默身上的目光更是让之默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些目光烧焦了。脸似乎有些发烧,陈之默把托盘抱回胸前,“那我先出去了。”
“哎,就这么走了?”周震远端起酒杯斜瞟着他。陈之默顿时僵立在当场,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咬牙切齿心下把周震远从上到下骂了数遍,但表面上仍装出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脸的惶恐。“周……老板。”
“你别紧张,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我记得你以前当过警察对吧。”
陈之默脸上表情一僵,然而转瞬即逝,缓缓开口道:“我以前法律条文就记得不好,不过现在兴许还能记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