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曼又心碎又生气,脸色苍白,浑身不停地颤抖,死命地瞪大那扇紧闭的门板和被粗鲁地拉上的落地百叶窗,就是不让泪水掉下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怎么可以污蔑她公私不分?!她为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她难道还不够努力?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对她这么过分?
然而最过分的是,她知道自己还在偷偷抱着期待,她知道,她根本还不能舍弃心中美丽的幻想……
第四章
一大早,整间总裁办公室的气氛就是冷飕飕的。苏碧曼在自己的座位上,无比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瞧。
她习惯在每天到达办公室之后,先泡一杯香浓的咖啡,然后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阅读报纸上的财经版新闻。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只倒了一杯热开水,然后就在位置上坐下,开始劈哩啪啦地狠命敲着键盘,像是故意作出勤奋工作的样子给某人看似的。
而那个某人,从一早臭着一张脸踏进内侧办公室,到现在都快要一个小时了,也不见他有出来的意思。
简直莫名其妙!他到底在气些什么?被侮辱的人是她,无缘无故被迁怒的也是她耶!
苏碧曼气愤地站起身,假装到铁柜那儿去找资料,经过落地窗时,偷偷觑了里头的男人一眼。
岂料这时任应玚竟然凑巧抬起头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她愣了愣,连忙把头转开,拉开柜门拉出其中一本资料夹,故作认真地翻找查阅。
突然间,她桌上的分机响了,苏碧曼赶紧放下资料夹,小跑步过去接起。
「喂,总裁办公室……」蓦地,她注意到电话萤幕上的分机显示,这通电话是任应玚打的!「学长。」她的语气忽地变得冷淡。
「把『任鸿』那间饭店的营收报告拿进来给我。」话筒里传来男人霸道低沉的嗓音,让她的背脊一阵酥麻。
等等,任鸿的营收报告?他昨天不是才刚刚看完,然后交给她、要她负责保管的吗?怎么现在又要了?
更何况,各家饭店的营收资料一向都收在固定的地方,他要参考也总是自己从里头开门出来拿,从来不会特地打电话麻烦她送进去的!.
这件事虽然并没有什么,但是他们昨天闹得那么不愉快,今天他又突然这样命令自己,苏碧曼不得不往坏的方向去想-- 、
敢情他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在刻意报复自己?!她有些不甘愿地抽出那本厚重资料夹,敲了敲相隔的门板,尽力保持面无表情。
「这是你要的营收报告。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出去忙了。」她将资料平稳地放在他的大办公桌上,口气依旧很冷淡。
任应玚知道自己确实有些不理性,明明不必劳动她,却故意端起上司的架子,打分机命令她送进来……
一切都怪刚刚他们视线相对的时候,她竟然皱起眉头,还把很快地视线转开。他一时怒火上心,才会忍不住强迫她进来面对自己。
只是她进来以后,不但面露不耐,还一副急着想走的模样,这让任应玚更加光火,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变本加厉的怪异行为。
他叫住转身离去的苏碧曼。「碧曼,妳过来一下。」他指指一旁的另一家营收报表,示意她拿去归档,故意要她再次走到自己身边。
苏碧曼瘪瘪嘴,留在原地没动,有点不太高兴地问:「你确定?」
要是他没一会儿又叫自己送过来,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以下犯上,当场给大老板一记白眼!
见到她那副无奈怀疑的率真表情,任应玚骤然失笑,所有火气神奇地在一瞬间全数熄灭。
这小妮子,大概觉得自己很无辜吧?!才会这样大胆地质问他,完全忘了身为下属应有的尊敬。
「叫妳过来!」他佯怒地道,但眼底明显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她依言走近,一路嘀嘀咕咕的,他听见了,突然生起一股恶作剧的冲动。
「敢骂我,嗯?妳好大的胆子,这本任鸿的资料妳也一起拿回去放好了。」他坏心眼地把原先那本资料夹也推了过来。
她瞠大好看的大眼睛。「学长,你真的很过分……」然后,在看到他眸中无法隐藏的笑意之后,她所有未竟的话语全都吞进了肚里。
等等,学长刚刚是在开她玩笑?!那个严肃到近乎冷酷无情的学长,刚刚真的在捉弄她、开她玩笑?
她目瞪口呆,与其说是惊喜,倒不如说是被吓到了。而她抱在胸前的那本资料夹也因为这样,就这么一个不小心地松手往下掉,狠狠地砸中她的脚。
「好痛……」她痛得立刻蹲下身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事情发生得太快,任应玚根本来不及抢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脚呼痛。
「要不要紧?有流血吗?」他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蹲在她身旁检视她被砸伤的脚板。
苏碧曼放开捣住伤处的手,瞄了一眼。「没有流血,但是好像肿起来了。」
任应玚有点自责,如果不是他突然发神经似的欺负她,也不会害她被那么厚重的一本资料夹砸中脚。
「对不起,我不该叫妳拿这么重的东西……」他好抱歉地望着她,声音非常温柔。「妳还好吧?可以走路吗?」说着,他伸出有力的大掌,就要扶她起来。
听到他那声珍贵的抱歉,她有如受惊吓的小狗一般,怯怯地瞅着他,活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今天是怎么了?天要下红雨了吗?学长先是对她好凶,然后却又莫名其妙地轻声细语,彷佛在呵护什么重要的宝物--
她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一股浓浓的心酸。学长是不是太少根筋了啊?对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么温柔,很容易害人家误会的……
「学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比如说,乱扣我薪水拿去买跑车什么的?」为了掩饰自己的黯然,苏碧曼用调侃的语气抱怨。「我们认识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好耶!」
被她这么一问,任应玚忽地冷汗涔涔,难得地口拙,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对她抱持着一种补偿的心理。看见她,就会想起那天她悲伤的眼神,就会想起她倒在尉暻的怀中痛哭……
这些画面像是恶梦一般,在他脑中徘徊生根,怎么样也挥不去。他对她,时常会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但是,每当她提起尉暻,甚至和尉暻说话见面,他就总是没来由地愤怒生气,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淡漠冷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对她,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弥补心态,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无以名状的占有欲?!
他摇了摇头,拒绝再想下去。
「走吧,我带妳去看医生。」任应玚站起身,顺势拉起还蹲在地上的苏碧曼。
又回到平常那个冷冷的学长了……她凝视着身边的他,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
那清冽的冷调香味像是种警告,提醒她回到残酷的现实--
「没有那么严重吧?拿点酸痛药膏推拿一下就好了。」她不着痕迹地挣脱任应玚的扶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实就是,不管学长对她再怎么温柔,再怎么暧昧不清,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
任应玚不悦地蹙起浓眉,他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她这种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