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种想法为何会让他极端不快与不安呢?
倏地,他的眸光一沉。
他看到兰丫头仔细就着盆子里的水洗掉身上的粥粒,她默默地抹掉不小心掉下来的泪水,然后,她掬起所剩不多的水,用力泼向自己的脸,再仰面让水滴顺势滑下脸庞。
倚在门框上的阿武一震,因她委屈的模样而几乎喘不过气来。
胡乱地抹了几下脸,兰丫头又静静地坐了半晌。
就在他着实不了解她的想法时,只见她重新站起身子,往前走到木桌旁,打开一只锅子,重新盛了一碗肉粥。
阿武陡然僵直了背脊,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盛粥动作,脑海净是一片混乱。
她还没有死心吗?
“咦?”转过身子,兰丫头吓了一大跳。“你……”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哼!”阿武不屑地冷嗤一声,在她疑惑的眼光下,他极端不自在,转身就想离开。
“别走!”兰丫头紧张地唤着,小跑步地追上前去。
“你……吃粥!”这一回,她将碗强塞入他的手中。“一定!吃吃!身体好!爷爷说!有力气!”
她的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是阿武却听懂了。
这一回,他默默地打量着她,大手一抬——
见状,兰丫头没有叫出声来,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等着。
阿武在心里想着,他知道这碗粥如果真再被自己打翻,她还是会不死心地再盛一碗来,直到那锅粥见底为止。
他冷沉着脸,将手放下,一屁股坐了下去,盯着快转凉的肉粥,他忽然将粥碗端至唇边,唏哩呼噜地喝了一大口。
“啊?”见状,兰丫头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呆呆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她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一股满足感。
“好吃……慢慢炖的,煮饭,喜欢,爷爷说,我都不会,煮饭,好吃的。”一见到他真的捧场了,兰丫头高兴得眉飞色舞。
阿武听着她有如番邦语言的话,心想,她应该是要说,好吃吗?我慢慢炖的。我喜欢煮饭,爷爷说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煮好吃的饭……
“嘻嘻嘻……”她笑了。
见状,阿武顿了一下,分神朝她瞧了过去。她一脸灿烂的笑意,让她原本平凡的五官增色了不少。
虽然觉得肉粥好吃,可阿武却吝惜给予任何赞美。
然而,这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兰丫头的好心情,尤其当他默默地将空碗还给她,没有反对她再来一碗的时候……
*** www.fmx.cn转载整理 *** 请支持凤鸣轩 ***
阿武已经不怎么排斥兰丫头的缠腻了。
他发现,这对祖孙特意住得离前头的村落有一点距离,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白发老人有一身精湛的医术,三天两头便有人登门来求诊,虽然都是一些伤寒、脱臼的小毛病,但是喜爱安静的老人就已经不怎么高兴了。
其实,这位白发老人就是数十年前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妙手回春”兰长生。
而兰丫头则是尚在襁褓的时候,便让兰长生捡回来的。
只是,在他发现兰丫头的时候,她便因为风寒而烧迷糊了头脑。
“鱼……好了,烤好了!”
小木屋的外头传来一记欢呼声。
紧接着,兰丫头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酥鱼,闪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金黄色光泽,光是用看的,就能让人的肚子咕咕作响了。
“爷爷吃,哥哥吃。”她兴奋地道。“兰丫头,烤鱼。”
阿武闷不吭声地背过身去,换个方向坐,假装没闻到鱼香味。
“呵呵……太好了,兰丫头,快拿过来给爷爷尝尝啊!”兰长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兰丫头招手了。
“嗯!这鱼烤得酥啊!好吃!兰丫头,去把爷爷的白干老酒拿来吧!咦?兰丫头呢?”唤不着人的兰长生错愕地看着孙女儿。
她正捧着另一盘烤鱼走向阿武,默默地站在他的面前。
“哥哥……”
阿武马上转过头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然而,兰丫头却还是不死心。“哥哥,吃鱼。”她也跟着换了个方向,一个晃动,盘子险些滑手。
“你干嘛呀?”阿武眼明手快的接住盘子。“白痴!连个盘子都不会端!”
兰丫头傻笑几声,率真地将筷子往前一递。
“哼!”
硬撑了一会儿,阿武粗鲁地抓过筷子,埋头吃将了起来。
*** www.fmx.cn转载整理 *** 请支持凤鸣轩 ***
兰长生在心里头暗忖,看来这小子是块习武的料子,打从这小子出手“抢救”那只盘子,他精锐的老眼便瞧出了端倪。
可能是这小子在剑星镖局待过,才有了最基础的底子吧!
而他除了一身高超的医术之外,盖世的功夫也总该找个人来继承了。
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着想着,他的心情不由得愉快了起来……
咦?不对喔!刚刚兰丫头端给那小子的鱼,怎么比他盘中的鱼还要大条啊?
第二章
十年后
以树枝代剑,修长挺拔的身影随着运行的内功气息、翻飞腾舞的动作而出招。
旋身、举臂、踢腿,招招置人于死地,他舞得英姿焕发、招式凌厉。
他深谙动中取静、静中带动的进退,当旁人的眼神仍专注于他举手投足的优雅动作中,小命就已经被他夺走了。
杀、杀、杀!
年轻男人想起惨不忍睹的过往……
“咚!”
最后一招陡然结束,树枝笔直地插入硬实的地面,霎时土裂石破,树枝没入地面七、八寸,足见力道惊人之处。
一阵灰飞尘扬,他俊美刚毅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注视着那截树枝,一双眼睛流露出杀机,强烈得足以噬人。
他拳头紧握,全身隐隐地震颤着。
“哥哥……”突然,一道兴奋且低哑的呼唤声传了过来。“饭饭,吃!”
闻声,年轻男人置若罔闻,依旧不动如山。
“哥哥……”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甜蜜蜜的笑靥,她无视于男人难看的脸色,扯住他的袖口,模样娇憨、稚气未脱。
男人的表情渐渐由仇恨狰狞,转为祥和安宁。
少女牵着他的手,往小木屋走去。
“补破破,你的,好了。黑黑会说‘再会’了,刚刚。爷爷,咳咳,昨天晚上。
还有、还有……”她有些委屈地伸出手掌,柔嫩的掌心有着些微的红肿。“痛痛……”
冷眼一瞥,他即刻判断出那应该是炊煮时,不小心被热水烫出的痕迹。
年轻男人舍去“阿武”这个名字,改为战骁,是兰长生和他希望以后能骁勇善战、所向无敌的意思。
“要呼呼……”她直勾勾地将手掌递了上去,靠近他的唇边。
“别闹了!”战骁不耐烦地想拍开她的手,却看见她可怜兮兮地扁起双唇,他只得反握住她的小手,用力吹气了两下,随即不耐地放开。
“嘻嘻嘻!”她笑弯了眼儿,勾住他的手臂,小脑袋还很舒服地在他的手臂上头蹭个两下。
“放开!”战骁没好气地命令着。
“不要……”她撒赖着,“嘻嘻嘻……哥哥,舒服。”她硬是巴着他的手臂。
一踏入屋内,战骁便注意到他原本扯开缝线的上衣,经过缝补之后,被披在椅背上。
“再会、再会!再会……”鸟笼内,一只黑得发亮的九官鸟,在椽木上跳来跳去的,它就是“黑黑”。
“咳咳咳……”兰长生半驼着背,从内室拐了出来。“啊!你们都回来啦!咳……快开饭……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