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他七手八脚的给她擦眼泪,笨拙的有些狼狈,“是我不好。”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掉起眼泪?
昨天她还气冲冲的说再也不跟他说话,今天却一看到他就哭?
“父皇只赞你,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说,他才安了心。
不是他真的惹了她就还好解决。“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件事?”
“不是。”她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姊姊,居然在她们面前哭起来,一定把她们吓坏了,“姊姊,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她连忙拉着宇文执就走,“我们到那边去,我有件事问你。”
看她拉着宇文执走远,棘兰辰哼了声,“人家的眼泪是珍珠,而你的是石头。”
棘馨风眼泪一落,跺脚道:“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是她先看上他的,是她先对他表示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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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昨天你说偷采煤的事,你会回去再管,你打算怎么管?”棘茉阳嘟着嘴问,“老老实实的说,一句都不许瞒。”
“昨天我本来就打算跟你说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昨天不想听,今天起床突然想知道了。”父皇说不能让他察觉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说话得小心一点。
宇文执很聪明,她稍一露个口风他就会猜到了。
“这件事你跟皇上说了吧?”
“没有,我才不是那种人呢!”棘茉阳连忙否认,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你说了。”
“我没有!”她还是否认。
他盯着她,“你明明说了,而且皇上还跟你分析我昨天阻止你的原因。”
“你……”说实话,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好,假装我真的说了,你怎么知道的?”
宇文执一笑,“因为你没有气呼呼的骂我,如果你不是知道了我的顾虑,不会这么平和。
“你绝对不会自己想到这一点,一定是有人告诉你,而这个人肯定是皇上,所以我说你说了。”
她刚刚的眼泪或许跟这件事有关,所以她才会说都是他不好。
“对!我就是笨、就是自己想不到,所以父皇才会要你不要我!”她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说。
“你不是笨,你是太单纯了,没有那个心眼去想到这一层。”他安慰的拍拍她的头,“我是随时会被贬到东北的臣子,而你永远都是皇上的女儿。”
“父皇才舍不得把你贬到东北呢!你又不是你爹……”她话一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的抬头看看他有没有把脸气青了。
谁知道他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的确不是我爹。”
他是真心为了国家而奉献,可他不是……他是为了她来的。
“我听人家说你爹是个大忠臣,只是时运不济才会被贬,所以你也不用难过啦!我看你运气挺好的。”
宇文执微微一笑,“如果按照你的思考逻辑来说的话,我是不是要气你拐着弯骂我是奸臣?”
棘茉阳忍不住噗哧一笑出来,“你当然是‘尖’臣,牙尖嘴利的。”
不是只有他会学她说话,她也从他那偷师了些,会瞎掰了。
看她破涕为笑,他也跟着笑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连忙放开,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害羞,眼光在他脸上一转,秋波流动、梨涡浅现。
“别顾着笑,快跟我说这采矿的恶人要怎么抓?”
他微笑着,“假装你是采矿的主使人,现在知道朝廷要抓了,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快点逃命,难道留下来等人抓呀。”这是常理嘛!
“可是我不知道矿主是你呀,你干么急着逃?”
“那你抓到了我的属下,难道他们不会把我供出来吗?我当然得先走为妙!”
“是呀,那我就知道该逮棘茉阳了。”他伸手在她额上一点,“棘萱国有多大,你这只小白狐能逃到哪里去?”
“我几时又成了小白狐?”她好奇的问。
“没事。”他想到初见她时,她那浑身雪白的娇美模样,迄今还觉得心动。
她想了一想,“所以走又不能走,留又不能留,那我该怎么办呀?”
“你当然得趁着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找个替死鬼。”
“去哪里找替死鬼?”棘茉阳皱起眉,“难道我要找就有吗?”
“是的。宇文执恭候差遣,我做你的替死鬼。”
棘茉阳咯咯一笑,“那是我们闹着玩,你才这么说。真正的矿主有这么幸运,随便就能骗到一个傻瓜当他的替死鬼?”
“是不能。”宇文执露齿一笑,“不过我们可以安排。”
她疑惑的歪着头,突然明白了,“我知道了,你要把那个矿主骗出来。”
“很聪明、很聪明!就是这样。”
“真的吗?”她也不笨嘛!棘茉阳欣喜的想着,随即又泄气了,“可惜我在父皇面前就是没这么机伶。”
“你不需要把你的机伶用在这种地方。”官场就是勾心斗角,要比别人多一份心肠才能赢,她根本不需要这种心机。
“谁说的,你也不希望我胜过你吗?父皇说我不用跟你比,可是我知道他是说我比不上你。”
她抿抿嘴,眼眶又红了。
“使心眼害人你当然比不上我。”他轻声道:“茉阳,你的天真和善良是你最可贵的东西。
“你不会去害人,所以皇上用不到你,你不需要因为这样难过呀。”
“做官就是害人吗?哪有这种道理?”
“当然,难道你以为只是上上奏这种事而已吗?下朝以后,那些官都在干什么?官做得越大害的人越多。”
她不懂,“当年你爹官做得那么大,难道他也在害人吗?”
“当然。”
“我父皇算是最大的官,难道他也在害人?”
宇文执点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要救人,如果不害这些贪官污吏,好人就没有活路。
“所以他们每天都要思考,怎么样减少这些人,他要用什么手段害他们丢官或丢命。
“有些时候,好人也会被害。为了要害坏人,好人也不得不牺牲。”
她有些明白了,“坏官们也在害人,只是他们害的是百姓,是国家。”
“你懂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我不懂。”
棘茉阳一直以为棘萱国很安定兴盛,朝廷内外没有一个贪官污吏。
“为什么父皇要用这些贪官污吏呢?一次把他们全部罢官不就好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也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宇文执看着建在水面上的一座飞亭,对她道:“你看那里。如果水底的柱子烂了,你看得出来吗?”
她摇摇头,“看不出来。”
他又问:“会不会有点摇摇晃晃的?”
“如果主要的柱子烂的话,应该会晃,人多上去也会晃吧!”
“嗯。那座亭子就像棘萱国,柱子烂在水面下,没人看得到。可是天天坐在里面的皇上感觉在晃了,他知道如果不快点换上新的、健康的柱子,亭子会垮掉。
“可是他又不能一次将腐掉的柱子全都拔了,这样子亭子还是会垮。
“所以他要先用强健的新柱支撑着,等新的柱子站稳脚步了,他才能安心的撤掉旧柱子。”
棘茉阳明白了,宇文执是那根新柱子,父皇从各地调来许多青年学子在国子监讲学堂,就是在做准备喽。
“可是悲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也感染了他那份无奈。
“柱子终究是埋在水里的,时间久了还是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