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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小蕾呢?如果她今天还是不客气地羞辱他,依他脾气或许会硬碰硬地和她纠缠到底。

  但她整个人突然变得真挚友善了,像又回到十岁以前把他当成朋友的她,拿出婴儿画像时更有揪人心肠的脆弱感,使他不忍再对她有任何的伤害。

  他晦暗的心慢慢明亮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失去这两个好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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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童博物馆是一栋五层楼的大建筑,各分成不同的主题区,李蕾能顺利在这儿工作,全因芬妮家族的引荐。她本身专长在艺术及装饰设计方面,所以分在新开发的娃娃屋这个领域。

  娃娃屋展示在一格格玻璃柜里,做得精致美丽维妙维肖,从各个年代到各种文化国家的都有。

  御浩穿梭走过,心里仍想着廖文煌告诉他有李蕾消息时的惊讶和喜悦,有着上天成全的无限感谢。

  「我两个月前就遇到小蕾了,但你们已经分手了,我才没特别说。」廖文煌还主动解释。

  「都怪我,到最近才知道小蕾和家人失去联络,辞退工作的事都还没办完全就跑来了,你给了我最好的消息。」御浩当然不晓得他曾别有心思。



  他走到最底的一间教室,有一群学龄前的孩子正在画画,他看到小蕾了,他三年不见的小蕾!

  她似乎没什么改变,及肩的头发扎成一束,瓜子脸圆些,杏眼儿长些:而某些方面似又改变许多,如很有耐心地指导每个孩子上色,娇娇女的影子淡薄了,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从容娴定。

  她以前绝不碰孩子的,这转变是因为毫无准备就当了母亲吗?

  御浩不禁热泪盈眶--

  李蕾走向另一排时,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那俊朗有神的眉目如闪电般直劈过她的心--天呀,是御浩吗?

  认定了是幻觉,又瞄到隐在后面的廖文煌,那就不是幻觉了……

  果真是御浩吗?她再也镇定不下来,恰好一节课结束,父母来领孩子,她心慌意乱极了,完全弄不清约翰、玛丽的往他们手里胡塞一通。

  「小蕾--」他也向她伸出手。

  不行!不是现在!

  她把工作服丢给助手,自己往边门冲出去,脑海里不断出现的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情形--

  霭光暖暖的初秋暮色里,他埋首写文章,心中正盘算要瞒着她去安娜堡,而天真傻气的她还心满意足地靠偎在他身旁,眼前一切风平浪静,不知道那晚将是永远的分离。

  没有话别、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的戛然而止,是恋人最可怕的梦魇呀!

  中间已过三年了吗?她差不多忘记要如何和他说话了,愤恨怨骂太多了,娇嗔撒泼又不会了,世界整个翻转了要怎么办?

  她奔到员工才能来的小办公室,御浩不管也跟进来,男人脚程快,他一下抓住她的手臂,稍使个力道,她就转过身来撞到他怀里。

  这不是她少女时代偷偷幻想过的代表占有欲的好来坞式动作吗?

  但她此刻笑不出来,一碰到他的胸膛眼泪就喷决出来,且像受了极深委屈的小女孩般悲嚎大哭,哭她从十岁认识他以来每日忍下的害怕与忧伤……

  雨和泪,玩了十六年的游戏,那首歌唱着,多少次看见泪水从眼里流出,以为心中不再有阳光,给我一个答案,爱人,我需要一个答案呀!

  「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拥住她,哽咽不止地反复说。

  「我……真的把……婴儿弄丢了……」她只哭得更悲痛。

  廖文煌静悄悄地合上门,不知何时,他的眼镜片上也一片白雾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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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一路上她都没说话,因为声音哭哑了,眼睛灼涩着,全身有种拧乾隆的疲累感,世界上有一个能让自己尽情哭到地老天荒的人是幸福的,虽然那个人多半也是哭的原因。

  御浩手握方向盘,断断续续叙述这三年,他如何兴奋地拿着纸巾信飞到华盛顿、为何在最后一刻选择不见面、以为有家人照顾的她会幸福快乐,心情黯然地离开波士顿、辗转到柏克莱一位同情他际遇的美国教授那儿埋头苦读等等。

  回到她的公寓,她依然沉默不语,他轻声说:

  「从小被人夸奖聪明优秀、妳心目中伟大英雄的我,把一切弄得一团槽了,是不是?妳能原谅我吗?」

  「我想了很久,就归一句话,你们都认为我幼稚无知,凡事不必与我商量,不相信我能和你过苦日子,怕我拖累你。」李蕾语气带着凄然。「可是你看,我天天说要住六个卧室的大房子,但也能住一个卧室的狭小公寓呀!」

  「我们是把妳当成禁不起风吹雨淋的小公主,所有决定都居于对妳的爱护和不忍。」他由身后抱住她,叹口气说:「妳知道吗?最初也是妳这点看来稚气无知的脆弱深深吸引我,让我不自觉地爱上妳。」

  「稚气无知的脆弱,却也让你离开我,让我失去了孩子……」那最痛的部份袭上心头,她说:「我弄丢了孩子,你一定怪罪我吧?」

  「我更怪罪自己,如果知道妳怀孕,无论如何都会带妳走的。」他低声说。

  李蕾拉开他的手,转身细细看他掩不住悲伤的脸孔,所有的悔恨误解错失怨怪,都抵不住这样的伤痛。

  她拿出心爱的婴儿画,放在他手中说:

  「这是小舟刚出生一个星期,我用尽所有的记忆力来画了……我为他取名叫小舟,是因为小独木舟镇的时光和这条独木舟河……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吗?有一条很小的小溪,刚好划很小的小舟……他是不是很可爱呢?」

  御浩触碰着油彩,恨不能孩子骨肉活生地就抱在手里。他暗哑着说:

  「我们王家排字是『永锡浩恩』,他是恩字辈,应该叫王恩舟。」

  「恩舟……恩舟很奇妙呢!」她试着将声音放得很平静,不露出一点悲意。「生他的时候,下了好大好大的雨,而且连下好多天,道路淹水了,森林也看不见。本来孩子一生下来,很快就有人接走,但因为那场少见的大雨,外面的人进不来,小舟就放在我身边大概有七天吧……他好小好小呀,眼睛常常睁不开,睁开了黑眼球就往上翻,我好怕他变傻,就一直唱歌给他听,让他眼球能定下来看我……他的肺部和呼吸都不太好,塞了鼻也哭不出来,我只好一直盯着他,鼻子小脸一皱了,就为他通气……我找小舟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平安活着,因为他好像生病了,我们的little canoe就自己独自流走了……」

  还是哭了,眼泪怎么流不完呢?

  「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御浩眼角湿润,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慢慢黑了,李蕾因极度疲累偎在御浩怀里睡去,手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真的,她已经三年不曾好好睡一觉了。

  他轻抚她的头发,也许那年悲愤乱剪过的,薄黄了许多,没关系,他会让它回到原来的柔亮乌黑。她身上淡淡散出的,已不纯是当年的富贵香气,还掺了一点油彩粉蜡、山林湖水和平常家居,他依然喜欢,或许更喜欢了,因为多了一种岁月恒久和细水流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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