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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一定会成名。\"

  \"不成名,为什么要当时装设计师?在这一行,不成名就是失败。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一次去巴黎,并不想赢。\"空中小姐在这个时候送晚餐给乘客,杨弘念施施然从他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只香喷喷的烧鹅来。

  \"我每次都会带一只烧鹅上机。\"他得意洋洋地说。

  \"你要吃吗?\"他问我。



  \"不要,你自己吃吧。\"我赌气地说。

  \"太好了,我不习惯与人分享。\"他津津有味地吃他的烧鹅,我啃着那块像纸皮一样的牛排。

  \"你成名前是干什么的?\"我问他。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反问我。

  \"我想你成名前一定做着一些很优雅的工作。\"我讽刺他。

  \"我是念建筑的,在建筑师楼工作。\" \"建筑?一个建筑师跑去当时装设计师?\" \"时装也是一种建筑,唯一不同的是时装是会走动的建筑物。\"



  \"我只是个做衣服的人,我是裁缝的女儿。\" \"怪不得你的基本功那么好。\"没想到他居然称赞我。

  \"可是,你的境界还不够。\"他吃过烧鹅,仔细地把骨头包起来。

  \"怎样可以提升自己的境界?\" \"你想知道吗?\"我点头。

  他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真给他气死。

  虽说是设计界的新秀比赛,但是对手们的设计都十分出色。在那个地方,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结果,很合理地,我输了,什么名次也拿不到。虽然口里不承认想赢,但是我是想赢的。

  跟杨弘念一起回到酒店,我跟他说:\"对不起,我输了。\" \"我早就知道你会输。\"他冷冷地说,然后撇下我一个人在大堂。

  我冲上自己的房间,忍着眼泪,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给杨弘念看扁。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话筒:\"谁?\" \"是周蜻蜓吗?\" \"我是。你是谁?\" \"我是徐文治—— \" \"是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特辑拿了金奖。\" \"恭喜你。\" \"你呢?你怎么样?\" \"我输了。\"我拿着话筒哽咽。

  \"不要这样,你不是说,能到巴黎参赛已经很不错吗?\"他在电话那边厢安慰我。他愈安慰,我愈伤心。

  \"听我说,你并没有失去些什么,你得的比失的多。\"他说。

  \"谢谢你。\" \"行吗?\" \"我没事的。\" \"那我挂线了。\" \"嗯。\"我抹干眼泪。

  \"再见。祝你永远不要悲伤。\" \"谢谢你。\"虽然输了,能够听到文治的安慰,却好象是赢了。

  第二天晚上,我退了房间,准备坐夜车到伦敦。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跟杨弘念说一声,虽然他那样可恶,但他毕竟和我一道来的,我一声不响地离开,好象说不过去。

  我走上杨弘念的房间,敲他的门,他睡眼惺忪出来开门。

  \"什么事?\"他冷冷地问我。

  \"通知你一声,我要走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吵醒我?\" \"对不起。\"我难堪地离开走廊。

  他砰然把门关上。

  我愈想愈不甘心,掉头走回去,再敲他的门。

  他打开门,见到又是我,有点愕然。

  \"就是因为我输了,所以你用这种态度对我?\"我问他。

  \"我讨厌失败,连带失败的人我也讨厌。\" \"我会赢给你看的。\"我悻悻然说完,掉头就走,听到他砰然把门关上的声音。

  我憋着一肚了气,正要离开酒店的时候,大堂的接线生叫住我:\"周小姐,有电话找你,你还要不要听?\"我飞奔上去接电话,是文治。

  \"你好了点没有?\"他问我。

  没想到是他,我还以为是杨弘念良心发现,打电话到大堂跟我道歉,我真是天真。

  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泪水。

  \"我现在就要坐夜车去伦敦。\"我说。

  \"路上小心。\"他笑说。

  \"你可以等我回来吗?回来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回去之后,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

  \"嗯。\"他应了一声,彷佛已猜到我要说什么。

  \"我要走了。\"我说。

  \"再见。\" \"谢谢。\"在从巴黎开往伦敦的夜车上,都是些孤单的旅客,可是我不再孤单。

  在伦敦,我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一个小小的银色的相架,相架可以放三张大小跟邮票一样的照片。相架的左上角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仙女,她是英国一套脍炙人口的卡通片里的主角花仙子。相架上,刻着两句诗,如果译成中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花谢的时候,你明白青春。

  五天之后,回到香港的家里,我正想打电话给文治,良湄的电话却首先打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了你很多次。\" \"刚刚才到,什么事?\" \"徐文治进了医院。\" \"为什么?\"我吓了一跳。

  \"他前天采访新闻时,从高台掉下来,跌伤了头。\" \"他现在怎么样?\"

  \"他昏迷了一整天,昨天才醒来,医生替他做了计算机扫描,幸亏脑部没有受伤。\"我松了一口气,问良湄:\"他住在哪一家医院?\"我拿着准备送给他的相架,匆匆赶去医院。只是,我从没想过,走进病房时,我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床沿,正喂他吃稀粥。

  那一剎,我不知道应该立刻离开还是留下来,但是他身边的女人刚好回头看到了我。

  \"你找谁?\"女人站起来问我。

  头部包扎着的文治,看到了我,很愕然。

  我结结巴巴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让我来介绍—— \"文治撑着虚弱的身体说,\"这是我的同事周蜻蜓,这是曹雪莉。\" \"你也是报告新闻的吗?\"曹雪莉问我。

  \"我报告天气。\"我说。

  \"哦。\"她上下打量我,彷佛要从中找出我和文治的关系。

  \"请坐。\"文治结结巴巴的跟我说。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我把原本想送给他的相架放在身后,\"良湄说你进了医院,所以我来看看,你没什么吧?\"

  \"没什么了,谢谢你关心。\"曹雪莉代替他回答。

  \"那就好了,我有事,我先走。\"我装着真的有事要去办的样子。

  \"再见。\"曹雪莉说。

  文治只是巴巴的望着我。

  \"谢谢。\"我匆匆走出病房。

  出去的时候,方维志刚好进来。

  \"蜻蜓—— \"他叫了我一声。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

  本来打算要跟文治说的话,已经太迟了,也许,我应该庆幸还没有开口。

  我在医院外面等车,方维志从医院出来。

  \"哥哥。\"我叫了他一声,我习惯跟良湄一样,叫他哥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我。

  \"今天下午。\" \"在巴黎的比赛怎么样?\" \"我输了。\"

  \"哦,还有很多机会啊。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指着我手上那个用礼物盒装着的相架。

  \"没用的。\"我把相架塞进皮包里。

  \"文治的女朋友一直住在旧金山。\" \"是吗?\"我装着一点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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