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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胡小蝶问翁信良。

  「不知道。」

  「两点多了。」胡小蝶疲倦地挨在翁信良身上。

  他们听到叮当发出几声凄厉的呻吟声,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叮当的样子痛苦得叫人目不忍睹。



  「到外面等我。」翁信良跟胡小蝶说。

  胡小蝶知道这是她跟叮当诀别的时刻了,她抱起它,深深地吻了它一下,泪水沾湿了它的脸。

  翁信良在叮当的屁股上打了一针,温柔地抚摸它的身体,它的身体冰冷,他给它人世最后的温暖,它终于安祥地睡了。这是他养了五年的猫。

  翁信良走出诊症室,跟胡小蝶说:「我送你回去。」

  「叮当的尸体怎么办?」胡小蝶哭着问他。

  「诊所开门之后会有人处理。」



  翁信良陪胡小蝶回家,胡小蝶双眼都哭肿了,疲累地躺在床上。翁信良一直坐在床边。

  「你不要走。」胡小蝶说。

  翁信良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胡小蝶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我去倒杯水。」

  胡小蝶微笑点头。

  翁信良到厨房喝水,诊所里那个电话该是沈鱼打来的吧?像她那么聪明的女人,应该已经猜出是什么一回事了。他实在无法回去面对她,但逃避她似乎又太无情。

  天已经亮起来,今夜没有一个人睡得好。翁信良走进睡房。胡小蝶抱着一个枕头睡着了,睡得像个孩子,她真正缺乏安全感。翁信良为她盖好被才离开。

  沈鱼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她没有睡着,连衣服都不想穿,翁信良头一次彻夜不归,她很渴望他回来,又害怕他回来会跟她摊牌,她害怕自己会发狂。沈鱼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声音,应该是翁信良,她立即用被子盖着身体,故意露出半个乳房,并且换上一个诱人的睡姿,希望用身体留住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翁信良经过浴室,咕咕正在舐浴缸里的水,翁信良阻止它,并把浴缸里的水放了。浴室的地上湿漉漉,从大厅到睡房,也有一条湿漉漉的路,翁信良走进睡房,沈鱼正在以一个诱人的姿势睡觉。

  翁信良走到床边,看到露出半个乳房的沈鱼,为她盖好被。他自己脱掉鞋子,躺在床上,实在疲倦得连眼睛也睁不开。沈鱼偷偷啜泣,他对她的裸体竟然毫不冲动,完了,完了。

  「那只波斯猫怎么样?」

  「人道毁灭了。」翁信良说。

  「她的主人一定很伤心。」沈鱼说。

  「睡吧。」翁信良说。

  沈鱼怎能安睡呢?这个男人很明显已经背叛了她。

  早上七时卅分,沈鱼换好衣服上班。

  翁信良睁开眼睛。

  「你再睡一会吧,还早。」沈鱼说。

  「哦。」

  「你是不是那个患上梅毒死了的猫的主人?」沈鱼笑着问他。

  翁信良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随便问问而已。」沈鱼笑着离开。

  翁信良倒像个被击败的男人,蜷缩在床上。

  沈鱼在电梯里泪如雨下,她猜对了,那只波斯猫是翁信良送给那位胡小姐的,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的,总之是他送的。女人的感觉很敏锐,当姓胡的女人说猫的主人患梅毒死了,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怨恨,似乎故意在戏弄一个人。

  沈鱼在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到办公室表示她今天不能上班。

  「我病了。」她跟主管说。

  「什么病?」

  「好像是梅毒。」她冷冷地告诉对方。

  沈鱼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高兴。她走进一间西餐厅,叫了一杯雪糕新地。

  「这么早便吃雪糕?」女侍应惊讶地问她。

  雪糕端上来了,她疯狂地吃了几口,心里却酸得想哭。她拨了一个电话给马乐,他不在家,她传呼他,留下餐厅的电话。

  「再来一客香蕉船。」沈鱼吩咐女侍应。

  沈鱼吃完一客香蕉船,马乐还没有覆电话。沈鱼结了账,走出餐厅。

  「小姐!」刚才那位女侍应追到餐厅外面找她,「你的电话。」

  马乐的电话好像黑暗里的一线曙光,沈鱼飞奔到餐厅里接他的电话。

  「喂,沈鱼,是不是你找我?」马乐那边厢很吵。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街上打电话给你,刚才在车上,你不用上班吗?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不用上班吗?」

  「我正要回去练习。」

  「那没事了。」沈鱼沮丧地说。

  「你来演奏厅找我好吗?只是练习,可以跟你谈一下的。」马乐说。

  「我看看怎么样。」沈鱼挂线。

  沈鱼走出餐厅,截了一辆计程车,来到翁信良诊所对面的公园里。她坐在花圃旁边,诊所还没有开门。

  九时正,朱宁出现,负责开门,已经有人带着宠物来等候。九时十分,翁信良回来了,他看来很疲倦。沈鱼一直坐在公园里,望着诊所里的一举一动。午饭时间,翁信良并没有外出,到了下午,姓胡的女人没有出现。沈鱼终于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她等那个女人,下午四时,她的传呼机响起,是翁信良传呼她。

  沈鱼跑到附近一间海鲜酒家借电话。

  「喂,你找我?」沈鱼覆电话给翁信良,「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在公司?」

  沈鱼伸手到饲养海鲜的鱼缸里,用手去拨鱼缸里的水,发出水波荡漾的声音:「是呀,我就在水池旁边。」

  就在这时,沈鱼看见胡小蝶走进诊所。

  胡小蝶推开诊症室的门,把翁信良吓了一跳。

  「不打扰你了。」沈鱼挂了线。

  翁信良好生奇怪,沈鱼好像知道胡小蝶来了,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早上答应不会走的。」胡小蝶说。

  翁信良拉开百叶帘,看看街外,没有发现沈鱼的踪迹。

  沈鱼使劲地用手去拨鱼缸里的水,水好像在怒吼,一尾油追游上来在她左手无名指的指头咬了一口,血一滴一滴在水里化开。她把手抽出来,指头上有明显的齿痕,想不到连鱼也咬她。

  沈鱼截了一辆计程车到演奏厅。她用一条手帕将无名指的指头包裹着,伤口一直在流血。

  演奏厅里,马乐和大提琴手、中提琴手在台上练习。沈鱼悄悄坐在后排,马乐看见她,放下小提琴,走到台下。

  「你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才出现?」

  「你的手指有什么事?」马乐发现她的左手无名指用一条手帕包裹着,手帕染满鲜血。

  「我给一条鱼咬伤了。」

  「不是杀人鲸吧?」马乐惊愕。

  「杀人鲸不是鱼,是动物。我给一条油追咬伤了。」

  马乐一头雾水:「海洋公园也训练油追吗?」

  沈鱼听后大笑:「马乐,我还未学会训练油追。」

  「我去拿消毒药水和胶布来。」马乐走到后台。

  沈鱼的指头很痛,痛入心脾。左手无名指是用来戴结婚戒指的,这可能是一个启示吧!她的手指受伤了,戴上婚戒的梦想也破灭了。

  马乐拿了药箱来,用消毒药水替沈鱼洗伤口,然后贴上胶布。

  「谢谢你。」沈鱼说。

  「你不用上班吗?」

  「我不想上班。」

  「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直知道没有抽骆驼牌香烟的彼得这个人,是不是?」

  马乐的脸色骤变。

  沈鱼证实了她自己的想法。

  「翁信良跟那个姓胡的女人一起多久了?」沈鱼问他。

  马乐不知如何开口。

  「请你告诉我。」沈鱼以哀求的目光看着马乐。

  「我不能说,对不起。」

  「我保证不会告诉翁信良,求求你,一个人应该有权知道她失败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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