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电铃线烧起来了!”
跑步声停下,接着大门旁的小门打开,全伯指责按门铃的女子说:
“你想把我的电铃按坏是吧?”
叶亚缇用摇头代替回答,气急败坏跟开门的阿伯说她是来救依婷的,只见他痴呆地瞪着眼,硬是不让路。叶亚缇只好闪过他,人往里面走。
“喂──等等。”全伯虽然有点年纪,力气却很大,他把叶亚缇拦下,不客气瞧着来人问:“你是谁?”
“我是依婷的朋友,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她快要死了。”
这个阿伯是不是有重听?叶亚缇吼到喉咙痛,伸手去推挡路的人,可惜,她力气不够大,阿伯稳如泰山,半步都没有移动。
“全伯,发生什么事情?”苏嘉哲听到门口的喧闹声,走出来问。
“少爷,就是这个女人,竟然跑来说依婷打电话给她说她快要死了,我看,她八成是来闹事的疯子。”
臭老头,原来没有重听,害她叫哑了嗓子。
叶亚缇本来想开口说依婷要是出事了要他负责,但她最后努力把话吞下。叶亚缇用力吸口气,转移目标,严厉地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一脸冷峻的男人。
“你是不是今天去我家里那位,依婷的舅舅?”
苏嘉哲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眯着眼凝视叶亚缇,默默点头。
叶亚缇挺起胸膛说:“我叫叶亚缇,刚才依婷打电话给我,哭着说她快要死了,你要是关心她、在乎她,就赶快带我进去看她。”
“少爷,你别听这个疯子胡说八道。”
苏嘉哲不语,凌厉的眼睛看向全伯,全伯马上噤声后退。苏嘉哲沉着声说:
“叶小姐,请进。”
叶亚缇被请进门,双脚便往客厅大门的方向跑。“快,依婷在哪里?”
苏嘉哲被她认真的样子弄得跟着紧张起来,大步追过她,带领她跑上二楼,两人停在依婷的房门口。
“这间?”叶亚缇转头问苏嘉哲。
苏嘉哲看叶亚缇一眼,举起手正要敲门时,突然听到依婷的哭泣声从里面传出来。这下,他脸色变了,手直接去转动门把,但门却从里面反锁着。
叶亚缇马上接下敲门的任务,边敲边喊说:“依婷,是我,亚缇,你快开门。”
下两秒,门打开了,依婷哭肿了眼睛,叫了声“亚缇”,就投入她的怀里。
叶亚缇被依婷扑过来的力道撞退了两步才停下。看到依婷没事,叶亚缇放下心来,她蹙着眉,抚着依婷的背,轻声哄:
“好了,依婷不哭,我不是马上来了。不要哭了,你怎么可以说你要死了来吓我?害我急得要命,一路赶来还差点出了车祸。”
陈依婷边哭边吸回鼻水,哽咽地哭诉道:“亚缇,我真的快要死了。”
“胡说,我们不会让你死的。”急得流冷汗的苏嘉哲伸手摸依婷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依婷,你要是生病了,舅马上送你去医院。”
叶亚缇扶起依婷的脸,替她擦掉眼泪。“依婷乖,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陈依婷一脸泪水,欲言又止。
“你怎么?”
叶亚缇和苏嘉哲同时关心地发问。
陈依婷突然踮起脚尖,嘴巴凑在叶亚缇耳边说话。
叶亚缇听完后,原本紧张苍白的脸却变成欲笑不笑、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看得一旁的苏嘉哲莫名其妙,心里只有乾着急的份。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苏嘉哲急得忍不住吼出声来。
叶亚缇咳了一下。“呃,她的病是──请你出去一下,我要替她上一堂卫生教育课。”
什么?!
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怎还傻楞着不动?叶亚缇眼睛瞥向门外,请他出去。
啊──难道是那回事!
苏嘉哲那张俊脸一下由白翻红,尴尬地骚着头发,三步当两步,急急走出依婷的房间。
十五分钟后,叶亚缇从依婷房里出来,在楼下等候的苏嘉哲马上走到楼梯口候着,看到叶亚缇,当然先要跟她道谢。
“叶小姐,我泡了一壶好茶,要不要──”
叶亚缇摇头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我要去超市帮依婷买些用品。”
苏嘉哲了解,立刻说:“这么晚,我开车载你去。”
晚是晚,但一想到孤男寡女待在漆黑的车子里时,叶亚缇全身的神经就不觉紧绷起来,她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人家的好意:
“我骑脚踏车去就好。”
脚踏车要骑到什么时候!何况现在是晚上,她又是个娇弱的女人,苏嘉哲既不放心又过意不去,她可全是为了他家依婷在忙碌的。
“夜晚视线不好,公路上车子又都开得很快,我是不会让一位来替我解决难题的女子独自骑脚踏车去买东西。”苏嘉哲义正词严,不由分说,拉着叶亚缇的手就往外走。
“放开我!”叶亚缇尖叫,用力挣开苏嘉哲抓握住她手腕的手。
苏嘉哲被突来的尖叫声吓到,手像触电一样赶快弹开,他转身看叶亚缇,却见她脸色绿白,而且纤瘦的身体还微微颤抖着,一副中邪的样子。
“叶小姐,叶小姐?”苏嘉哲担心地看着她充满惊惧的双瞳,急得大声叫道:“亚缇!”
叶亚缇被他的声音吓得元神回归本位,她垂下眼皮避开他迷惑的眼神,也掩饰她此生无法抹掉的深切痛苦。她吸口气,简短地解释:
“抱歉,我不习惯被异性拉着。”
是不习惯还是害怕?苏嘉哲犀利的黑瞳凝视近在咫尺,苍白没有血色,痛苦、惊惧的脸庞,他虽然不知道叶亚缇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她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却触动他的心灵,他不明白自己竟然为此心悸,为她心疼。
苏嘉哲放柔声音和脸上的表情,跟叶亚缇道歉:“对不起,都怪我太唐突。这样好了,你骑脚踏车,我开车在后面护送你。”
叶亚缇用力闭上眼睛,想起在日本时心理医师跟她说过的话──
医师说真正勇敢的人,要把心里的害怕化为力量走出来,用这份力量让自己过得比以前更好。还跟她说不要一张嘴百般逞强,心却关在象牙塔里,那就是向坏人认输,心口上的疤永远结不了痂,痛苦就一辈子跟随着她。
叶亚缇不断深呼吸,她告诉自己,要勇敢,要重新做个正常的人。
她重新抬起晶莹的眼眸,看到依婷的舅舅正用很有耐性、很关心的眼神看着她。她赧然地低头说:
“还是坐你的车子好了。”
苏嘉哲点头,转身先往外走,叶亚缇缄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坐进车子之后,苏嘉哲发觉她竞紧张得像拉开的弓弦。聪明的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开口问道:
“我可以打开音响吗?”
要是依婷的舅舅刚才直接伸手过来开音响,她一定会跳起来的,所以他的体贴细心,给叶亚缇深刻的印象,因此她很自然地将平叠放在膝上,感谢地弯下上半身:
“请。”
苏嘉哲经常往来日本,突然觉得叶亚缇这种纤细多礼的动作很像日本人,但已有刚才的经验,他聪明地不去探问她的稳私。
用音乐来缓和她紧张的神经是有效的,叶亚缇慢慢放松,苏嘉哲保持这种和融的气氛,载叶亚缇到超市买卫生棉,然后又载着她回家,接着再说动她,将她的脚踏车放在后车厢中,送她回家。
来往三趟,他们都没有说话,一路只有音乐相伴;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却让苏嘉哲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