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每一个东西她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就是让人想笑。
头一回,关砚彤明白哭笑不得是什么滋味。
「吃吃看不就知道了。」他将餐刀递给她,她一时不察,切下一小块入口。
「这什么东西啊?好恶心。」她五官皱成一团,食指沾了口「疑似」奶油的白色物体。
他面不改色地吃着属于他的那块蛋糕,淡淡回答:「桂冠沙拉。放心,我有注意保存期限,还没过期。」
谁管有没有过期重点是,没人会将沙拉抹在蛋糕上吃吧?他恬淡自若的表情,让她忍不住要怀疑——他味蕾没问题吧?
看着他品尝蛋糕的表情,她着了魔地,也跟着吃了起来,一口接一口。也许她的味蕾也出问题了,居然觉得美味无比。
这是他的心意啊,他特地为她准备、属于她一个人的蛋糕……
她找对人了,情人的角色他扮演得很称职,轻而易举便让她有了被放在心上宠爱的感动。
她本以为,二十九岁生日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今年,却意外地有他相陪——
后来,她又吃了点他煮的汤面,更加感到意外。「你会下厨?」它的美味和那个蛋糕的卖相,呈强烈反比!本来那块蛋糕,几乎要让她将他的厨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了!
「会。」
也许是她的表情忠实传达她心中所想,他顺着她的目光瞄了眼「整型」后的蛋糕,淡淡补充:「我只是不会做蛋糕而已。」
「那、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回家吃饭?」她轻声要求,眼神带着渴求。
「可以。」她想吃,他就煮。
「谢谢!真的——谢谢你!」她感动地上前拥抱他,吻了他一记。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为她煮饭、陪她吃晚餐了。
她很捧场地将海鲜汤面吃个精光。他在收拾碗盘时提醒她那通朋友的来电,看看要不要回个电话。
她听完录音机的留言,看在有生日礼物的分上,决定大人大量,原谅梁心影的重色轻友,按了回拨键。
如同稍早前,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电话接起,又是一片嗯嗯啊啊。
这两个人有完没完?
她火大了!「是我太会挑时间了还是怎样?你们到底还要在床上滚多久?」
「学、学姊,对、对不起,我我我……」
「妳给我声音正常一点回话!要听0204,我自己会去租A片!」可恶,这样刺激她,简直是欺负人嘛!
「学姊……妳火气好大……」
「废话!遇到你们这对身体没有分开过的连体婴,谁火气不大?要不要我找个时间提醒任大医师,纵欲过度的后遗症」
「啊……」又一声酥媚入骨的娇吟。「禹说……妳该找个男人了……」
这话什么意思?隐喻她春心寂寞,心灵饥渴,压抑成心理变态了吗?
「去妳的,梁心影!我是不是欲火焚身、需不需要男人灭火,不关你们的事!」喀!重重挂掉电话。
回过身,洗好碗筷的赵航静静站在她身后。
「啊!」心脏漏跳了一拍,脸蛋倏地烧红。
她她她——刚刚说了什么?
天,她好想死掉!
万般羞愧,持续无言……
倒是他,率先问出口:「妳想做爱吗?」
「啊?」被他的话吓到,连连倒退数步,绊到沙发,狼狈地跌在沙发里,挣扎着努力坐起身。
她知道她的反应很可笑,但,他怎么可以办到连说这种事都像在问「要不要做体操」一样,淡到坦然?
「不对吗?」他反问。
先要求同居的人是她吧?有那个胆子要求陌生人来一场叛逆的爱情游戏,却连听到性爱字眼都会脸红心跳,矛盾的女人。
「不是……我是说,暂时不要,顺其自然就好。」她脸都热烫得快着火了。他说话实在很——直接。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那么,晚安。」
她张口、闭口了两三次,又把话吞了回去。「……晚安。」
第二章
床边有本商业周刊,他随意翻看了下,约莫半个小时,正准备合上书就寝,敲门声传来,关砚彤迟疑地走了进来。
「你……要睡了吗?」
「嗯。」他看了眼神态局促、手脚不知往哪里摆放的她,等着她说重点。
「那个……」她看着他拿在手上的杂志。「你也看商业周刊?」
「我什么书都看。」他奇怪地瞥她,不认为她半夜来敲他的门,只是为了研究他看什么书。
「那如果……我去买食谱,你看得懂吗?」她以前几乎都在忙工作,没太多机会理解厨房里的事。
他点头。「可以。」
「那、那如果我想吃卤猪脚,你会不会做?」
「会。」
「那、那、那还有粉蒸排骨、红油炒手、梅干扣肉……」
他直接阻断她的话。「妳可以开张菜单给我。」
「……」
陷入无言,她再也挤不出话题。
赵航叹气。「妳有事可以直说。」
「我……只是想来问你,介不介意……去我房里睡?」
她从一开始,要说的就是这个?
「妳不是不要?」
「我是说……睡觉,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而已,不是要……不是要……」这要怎么说啊,好丢脸!
赵航挑挑眉,掀开被子。「走吧!」
「啊?」就这样?他答应了?
他淡淡丢下一句:「我们是情人,不是吗?要演,就演得彻底。」
没有一对情人,要求同床共枕会如此别扭生疏的,她,有待加强。
半梦半醒间,摸索到枕被另一方的空寂,他半撑开眼皮,发现床位的另一边是空的。
他疑惑地坐起身。
她说,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她总是失眠。更早之前,她还窝在怀中,满足地入睡,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他掀开被子,一脚正要踩上地板,眼前所见解释了他的疑惑。
不会吧?床上睡得好好的,她是怎么滚到地上来的?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睡癖,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伸手将她抱回床上,他起身,打开落地窗,步出阳台。
雨停了,沁冷的夜风阵阵吹拂。他搓了搓泛凉的手臂,靠在阳台边沉思。
看来,短期内这里会是他最新的落脚处。
该留多久,还没个底;下一步又要往哪里去,也没预算。他们的关系不会是永久,时候到了,他终要离去。
没有一个地方,会是他永久的居留处。
他,只是过客,在任何人的生命中来去,无法驻足。
回头注视那名暂时收留他的女子,才一会儿工夫,原本稳稳睡在床上的她,半个身子已经挂在床缘了。他回到房里,在她二度栽下床之前将她捞回,安置在靠墙的内侧。
才刚躺下,她的身体自有意识地靠了过来,柔软娇躯偎赠着寻找最安适的角落,眷昵姿态仿佛相恋多年的爱侣。
他张臂,将移靠过来的孤单身躯密密收拢。
她收容他的人,而他,收容她彷徨无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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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清早醒来,全身感觉不到一丁点的酸痛。
睁开眼,她仍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不,更正确地说,是安安稳稳地窝在他怀抱,她的手还缠在他腰际呢!
倚偎的姿态,仿佛他们已经好熟悉、好亲密了……
胸口一阵暖热,她喜欢这种感觉,就算只是假象,那也无所谓。
起码,她是真的觉得,有人可丛议她依靠、让她撒娇;而他也会宠她、疼她,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