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欢总算在混乱中理出了一点头绪。
「妳是说,主子爷……是那封了妳的人的后代,要解开诅咒就一定要我和他的后人成亲才行?」她有点头晕了。要她……和爷……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嘛!想想爷是什么身分?而她又是什么身分?更何况……「那如果当初没有我、没有我娘……或是妳的血脉断绝了呢?或者他的子孙也断绝了,那妳会怎么样?」稍想到这样的一个万一,她都有些不寒而栗。
「永远被困在镜子里啊!怎么样?」
几百年下来,她已经试过不下几千、几万种方法,包括蛊惑人摔铜镜、烧铜镜,用尽一切手段破坏铜镜,结果它却无坚不摧;就连最高明的臭和尚、混蛋道士,都无法将她由镜中超渡出来、勾摄出来。
嗯,被困在镜子里是万般可恨啦!不过幸好她还有愈养愈大的力量可以消遣娱乐一下镜子外的人。遇上看得上眼的男人便使出浑身解数迷惑得他忘了我是谁;遇上看不顺眼又胆敢比她美的女人则整得她失魂落魄,再加上全家鸡犬不宁、鸡飞狗跳。反正只要与她「有缘」,她都嘛不忘发挥一下「普渡众生、舍我其谁」的精神。
现在可好了!非常好!她还以为她的子孙早不知在哪一代死绝了,没想到却竟在这时蹦出个小娃儿来找她……
她要解脱了!
「妳好象一点也不担心嘛!」展欢听着她轻松的调儿,实在不无怀疑。
「老娘现在只担心妳这没姿没色的丑样子怎么勾引得了荆天衣?」眉娘可不会因为她是她的玄孙而嘴下留情。原本她已经有了和这面铜镜相依为命直到天崩地裂的准备,现在突然有了挥别它的希望出现,她决定就算用绑的也要把这丫头和姓荆的男人绑在一起。
那杀千刀×××的烂家伙!等她出来了,就换她让他绝子绝孙,让他在地狱里看到直想跳上来!哇哈哈哈!
勾引?听起来比较像要陷害他的感觉!
「所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教她去摘天上的星星还比较有可能一点。
「反正先死的是妳!」没志气的丫头。
展欢怔想了一下。「诅咒……是真的?」
她不相信传说,传说现在成为现实;她也不相信诅咒,诅咒难道真是害死她娘的凶手,到最后也会害死她?
「妳怎么不问老娘是不是真的?」嗤她。很想直接轰她去墙壁前站。
展欢皱皱眉,到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眉姨,妳又是怎么知道……主子爷就是封了妳的人的后代?」又有疑问了。
而且照理说,她和荆家祖先之仇不共载天,他们两家后代也算是宿仇了,她又怎么会如此心胸宽大要她的孙去嫁给她的仇人之后?有点可疑!说不定主子爷和她真解除了诅咒,就换他有危险了……
眉娘难得有耐性地有问必答起来:「因为那烂人怕我会伤害到他的后人,所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防范,我只要接近荆家后人就没辙,不过还好那也只限于荆家一族中精神力量最强的一个,其它的到了我手里还不是照样被我玩得死死的。」要不是这样,她早就把荆天衣拆腹入肚了,哪还轮得到这丫头吃!嗟!
有点了解。那么,主子爷是安全的?「妳来荆家多久了?难道妳是故意要来报复主子爷家?难道……夫人的死跟妳有关?」突然想到这种可能,展欢差点跳起来。
眉娘哼了哼:「老娘被个青楼的女人送来,这荆天衣的妻子才跟我打照面没两次就把这面铜镜给收进柜子里,害得老娘足足郁闷了两年。老娘才刚重见天日,那个骚女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展欢松了口气。
不过……嗯……骚女人?
「夫人一定很美丽!」她懂了。
「老娘没见过那么丑的女人!」极力贬损。
展欢终于有笑的心情。
「臭丫头!该问的事都问完了吧?还不快去给老娘办正事!」轰人。
展欢还有很多事想问呢!而且关于这解咒的方法……
「我知道了。」可她到最后还是只回了这句,便放开了铜镜。
四周立时回复一片宁静。
展欢慢慢将铜镜重新藏回怀中。现在她的脑中仍不断转着刚才她知道的所有事。
好象还在作梦一样。
她真的找到它了!还有太曾外祖母!所以她更不能把镜子交给那位舅爷带走……
不过一想到太曾外祖母说的解咒法,她的头就开始痛。
要她去勾引爷?凭她?
要爷娶她为妻?下辈子吧!
看样子!她等死还比较快!
第六章
仙乐般的琴声戛然一停。接着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嫣然姑娘,怎么了?是秦某惹妳不开心吗?」斜躺在杨上,原本边含笑赏乐、边啜饮着美酒佳酿的风流倜傥公子,在抚琴的佳人不知何故乍断琴音再加一声令人揪心的轻叹后,随即坐直起身,满是关切地问。
面向窗外缤纷的花影,一双纤纤玉手仍放在琴弦上的嫣然,美丽的脸庞笼着一层迷惘凄楚。
「不!怎么会!我只是……」她低语。
「为了荆天衣!」秦清云毫不意外地接口。
如梦的眼神怔望着窗外一会儿,嫣然才慢慢地转过来面对他。而她的脸色也已恢复了些生气。
「你让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知我……」
他笑得开怀。然后他起身步至她身前,温柔怜惜地执起她的手,他凝视着她轻道:「是妳愿意敞开心怀接纳我,而妳也清楚,只要是妳嫣然姑娘的愿望,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为妳达成……包括荆天衣!」
嫣然回望着他。「就像你送我那面铜镜,实现了我的愿望一样?」那面令她总有种似乎被人由镜中注视的诡邪铜镜,至今忆起,她仍不自主想打寒颤。
「贺柔不就是在收下妳这礼物之后没多久,就死在异地了吗?」秦清云的眸心有一抹快得令人无法捕捉的异光掠过。他淡淡浅笑。
「她……她是死了!可是荆天衣还是不属于我。」忆起贺柔的猝死,她的眉间微有一丝不安,可很快她便将这情绪拋开。
她不平、不甘。
打自她第一眼见到荆天衣,她的心便系在他身上,她也总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可以抓住他的心,可没想到,在他三年前一次出远门回来后,他的身边竟平白无故多了个「荆夫人」……
现在,她最恨的贺柔是不在人世了,但她发现她依然得不到心思像风一样的那男人的爱。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他虽然视她为红粉知己、喜欢她,可却不是最特别、唯一的感情,所以她也就愈怕会出现第二个贺柔。
没有人能了解她这种焦躁不安,却又无计可施的心情。
「也许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属于妳!」这时,秦清云的唇边出现一抹谜样的笑,他陡地接口道。
嫣然柳眉微扬。「你……有办法?」
秦清云这两年来已经得到她的信任。他儒雅有礼、风度翩翩,偶尔到此便一定来看她,而且每回必定为她送上奇珍异宝,不过他来她这儿只是喝酒、听她抚琴,仿佛藉此来沉淀他的心思、消除疲惫。渐渐地,她把他当成了朋友,甚至意外成了知己。可即使如此,其实她对他的真正底细所知不多,她只知道他是个商人,富甲一方,至于他在做什么生意,他从不曾提起,她也没问。在他身上,藏了很多秘密,而他自己也不对此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