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终身大事可是那对长年在世界各地旅行、身为自由作家的父母千叮咛万叮嘱托付给他的,而他其实是自愿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
这两人的指腹为婚与古代那种双方父母为世交好友、希望结为亲家的情形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他父亲跟胡伯父两人从小不对盘,从小竞争到大,就连两人的初恋情人也看中同一人,在经过一番较劲后,父亲赢得美人归,胡伯父虽败,但也在隔年讨了一房人见人夸、才色皆俱的妻子。
两人都有好姻缘,故事却没有结束,父亲有了他这个儿子后,刻意去跟胡父炫耀,隔年,胡俊严也出生了,胡伯父自是得意扬扬,他们两家比邻而居,他跟胡俊严虽然差了一岁,两个父亲仍然继续东比西比,争执不断,一直到翌年,母亲怀了韩琳,父亲跟胡伯父的大学恩师华特于是有了冤家变亲家的建议。
两人都为难,百般不愿,但对华特教授又相当敬重,在两个老婆都点头应允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只是,双方虽然成了未来亲家,仍是动不动就互相咆哮,怎么看都不顺眼。
这件婚事,这两人更是巴不得能够失效、结不成。
即使这几天,他跟胡俊严都已通知双方父亲,婚事将在这个夏天举行,两个顽固老人宁愿逗留在某个国家游山玩水也不愿回来主持婚礼。
偏偏年纪已经七十多岁的华特教授可是声声催,就怕蒙主召见,瞧不到小俩口的婚礼,已经呛明了婚礼就由他主婚,不管那两个老小孩。
听闻胡俊严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得不放下美国的事业,先来台湾讨老婆。
思绪百转的韩绍恩愈想愈疲倦,在洗完澡后的现在,只想躺到床上去睡大头觉。
他打开盒子,不管妹妹的意愿如何,直接将那只遗忘环替她戴上,「我改变主意了,你们小俩口自己谈,若不谈要互瞪一个晚上,我也没异议,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睡了。」
他站起身,给了胡俊严一个自己去搞定的眼神后,一离开书房,就看到黄妈妈还在费力的擦拭客厅那一片狼藉。
「抱歉,黄妈妈。」
「没关系,我下午睡太多,这会儿劳动劳动也好,你快去睡吧。」年届六旬的黄妈妈就住隔壁,来这儿打扫是因为闲不下来,她家里可不差她这份薪水。
韩绍恩感激一笑,随即往后面的房间走,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交代,「黄妈妈,打扫时,若听到书房里有什么怪声音或吵架声,都不必过去,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她明白的点头,只是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指婚的浪漫情事,也难怪这两个年轻人不仅不觉得浪漫,反而觉得荒谬。
看到客厅能弄得这么乱,她想小俩口的火花,应该也是不小才对。
书房内,的确冒着不小的火花,空气中甚至有「滋滋」的强力电流在流窜,而一双闪动着敌意的黑白明眸正睇视着一双平静却透着无趣的深邃黑眸,四目已胶着许久,但谁也不愿先转移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仍旧滞闷。
胡俊严抿抿薄唇,调整一下坐姿,睨着像只伺机而动的小野猫的韩琳,率先开口,「我有时差,这会儿可是一点儿都不想睡,妳要瞪我一整晚,我是无所谓,但有些话我想我们也该开始谈了,不是?」
呵,先开口了吧!她的耐力可不是平常人比得上的。她冷笑,「一句话,我不嫁你。」
「很好,我也不想娶妳。」
她一愣,「咦?」
「失望?」
「失、失望个头,我只是吓了一跳,既然你也不想娶,干么飞来台湾吓我?!」她凶巴巴的回了过去。
他优雅耸肩,「我当然是被老教授逼来的,他不仅是我父亲的指导教授,也曾敦过我,他的地位在我家有多崇高,从我父亲含泪咬牙答应要跟妳爸结成亲家一事就看得出来,我哪能忤逆他,不过--」
「不过什么?」
「另一个重点是,我刚好要过来台湾帮一个长辈的忙,因此才会立即起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妳跟我想象中的会差距那么多。」
她敢发誓,她真的听到他话里的嫌恶,「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笨、粗鲁、外表普通,就连胸部也只有B或C吧,过瘦,四十公斤上下抱起来全是骨头,一点都不舒服……」
他拉拉杂杂的又说了她许多缺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的脸绿了,其至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全身发抖。
「现在是怎样?细数我有多差劲?!我笨、我粗鲁、我外表普通,你又好到哪里去?你粗暴、狂妄,外表也跟我一样『普通』,胸部硬邦邦的,被你压着一点都不舒服,那跟抱着一面砖墙有啥两样……」为了回报他的批评,她也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串。
她说得气喘吁吁,胡俊严却听得频频点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算什么?他教养好?她气煞了粉脸,「胡俊严,你笑什么笑?」
「我笑是因为我们同样的嫌弃对方,这样要实行我的计画就顺利多了,说白一点,我还挺高兴妳不是个花痴。」
他高兴?她不懂,但听他这么说,她还是一肚子火,「什么计画?」
「妳应该听过我没交过任何女友。」
「那又怎样?」废话怎么那么多。
「我的事业心强,讨厌小孩,女人对我更是可有可无,我很清楚我自己不适合婚姻。」
「呵,抱歉,我的人生再过一个月就自由了,我也不想马上走入婚姻,当个黄脸婆或大肚婆。」说得好像只有他不想结婚,她不屑的撇撇嘴角。
「是啊,再过一个月妳『才』能大学毕业,是终于可以自由的飞了。」他刻意加强那个「才」字,暗示她的就学生涯也太长了呗。
她的太阳穴气得发疼,「胡俊严,是你自己异常,智商的神经线太过发达,不是每个人跟你一样连跳好几级的。」她毫不考虑的抽出压在身后的抱枕直接丢向他。
他状甚优雅的接住,一笑,「我明白,而妳的养份则全跑到骂人还有打人的神经去了。」
「你--」她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跟他好好的谈,他从小到大一直就是这么恶劣,但大人们总不相信。
「你假惺惺,虚伪,只会装模范生,我很清楚是谁当抓耙仔,害我被罚扫整座校园还有厕所!」她气得开始算帐。
他耸肩,「那是有人伪造病历、家长同意书,装病逃学--」
「还有人放狗咬我,被发现时,却还厚颜无耻的说是为我赶狗--」
「那是有人先设下陷阱,害我一脚踩到狗黄金。」
「还有人下雨故意拿错伞,害我一路淋回家--」
「那是有人将我母亲请她带到学校的雨伞扔进垃圾堆,我不拿她的要拿谁的?」
「这--那还有人假好心的说要骑单车载我去上学,说是握手言和,却害我摔断了一条腿。」
「那是有人边坐边批评,骂到火大了还不愿意坐,硬要跳下车,却白痴的没有发现旁边就是一条小水沟,摔得整个人臭气冲天还哭个不行,结果我还得背她冲到医院--」
「你害我断了腿耶,该死的,要说你的罪状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我的第一次约会也是被你破坏的,我化了妆--」
「十二岁的女生化什么妆,我笑妳像涂油漆还算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