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妈总说他这是“笨鸟慢飞”。他不是不会飞,只是有时候会搞不清楚方向,或是飞得比人家慢,但是慢慢飞,总还是会飞到目的地。
从家里发生事情到现在,不到一个星期,爸爸妈妈和轩文都在国外担心得要命,他却跑到北海道来逍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之前遭受的打击太大,他一向规规矩矩的思考逻辑也乱了方向,变成只要有人吩咐,他就乖乖去做,不太能分神去想背后的意义。
只剩下了本能,偏偏他的反应又比别人慢一截。
他当然是喜欢唐唐的,是吧?不然为什么一见了她,心里就满满的都是她,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或是说,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理由?
曾经因为她是轩文的女朋友,而硬生生把自己对她的好感给埋起来,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而轩文和她分手后,他心里曾有一丝不愿承认的窃喜,但却又马上被排山倒海的罪恶感淹没。轩文是自己的弟弟,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胳臂总是向内变,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对弟弟的遭遇感到幸灾乐祸?
翻了个身,他又睡不着了。
窗外的明月照亮整片安静的农场,就像黑夜幕里的一盏月灯一样。
他的未来会怎么样?该怎么走?会有什么结果?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理清眼前的事实,分析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算了,先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和罗叔去帮唐妈妈储存牧草了,听唐唐说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还是早点睡养足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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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五点,天才蒙蒙亮,他的房门就响了起来。
齐轩诚努力了半天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半眯着睡眼在昏暗的室内摸索着走到门口。
“齐先生,早。”
站在门口的是全身已经穿载整齐的罗耕——黑色的雨衣、黑色的雨帽,还有黑色的橡皮靴子。
“罗叔,早,这是……”
“奶奶已经做好早餐了,请您快点吃完早餐后,就和我一起去储存牧草吧!我先到后头去整理一下,待会见。”
说完他便走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齐轩诚。
为什么储存个牧草还要穿上雨衣雨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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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吃完早餐来到农场后边,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农场后有一座像高塔体的贮存库,最上方有一道可容纳一人的人口。一个人要在入口不断投入刚割下的新鲜牧草,另一个人则必须在贮存库里面不断绕圈圈用力踏着小步?把牧草踏实。为了怕草屑在工作的时候掉入衣服内搔痒不堪,所以才必须全副武装,穿上雨衣雨鞋。
“呃……罗叔……”他本来想问谁该进去贮存库里,不过罗叔已经双手叉腰,站在通往上头入口的长梯旁等他了。
他吞了一口口水,乖乖爬进贮存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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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草哗哗哗地不断从上头倾泻下来,他在里头不断转着圈圈踏草。随着天色愈来愈亮,里头的气温也愈来愈高,黑色雨衣不透气,没多久他就已经热得全身是汗。
抬头望去,只见罗叔面无表情地不断从惟一的入口投进牧草,一句话也不吭。
齐轩诚本来就不是个健谈的人,也不太敢和别人搭讪,人家闷,他也就只有比人更闷,不敢先说一句话。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已经热得连内衣都被汗湿透了,头有些昏眩,脚步也有些虚浮,他惊觉自己必须要休息一下了,不然再这样继续走下去,不热死也会被闷死。
抬起头正想唤罗叔帮个忙把他拉上去,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上头的入口空荡荡的。而夏末毒辣的太阳正从贮存库的正上方毫不留情地烘烤着里面的牧草——还有他。
唐妈妈说过,太阳愈大草干得愈快,这样牧草就会有柑橘味,牛儿们便特别爱吃,这个冬天便不用愁了。
日正当中,他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汗水不断涌出,他的睫毛都快被汗水掩没了,眼睛几乎睁都睁不开。
太阳这么大是很好,可是他不想和这些牧草一起被烤啊……罗叔呢?他到哪里去了?刚刚不是还在上头的吗?难道说……
他热烘烘的脑袋里突然浮起一种阴谋论——会不会罗叔是故意的?她爸爸那么讨厌他,怎么还会让他陪着唐唐一起来北海道?还帮他打通关系,而且连机票都免费!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日本把他给“做掉”吗?天哪!余月轩诚!为什么你现在才想到?这个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当初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台湾就好,虽然要到处躲债,但至少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就丢了一条命……他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自己要来北海道啊!万一他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想着想着,他心酸得都要哭起来,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视线朦胧中,上头的人口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头!
“齐先生!您没事吧?”那是老奶奶的头。“小罗!小罗!”老奶奶转过头对下头喊着:“快过来帮忙!齐先生快热得昏倒了!”
原来罗叔投草投到一半,年久失修的长梯居然坏了,罗叔虽然反应快,攀住了人口下方的架子,但却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又爱面子不肯呼救,就这么吊在那里好半天,直到一只偷溜出来的小花牛见到这幅情景,跑回去把老奶奶给拖了过来,她这才发现罗叔的窘境,赶快先从屋里搬了一副备用的长梯过来解救这两个大男人。
齐轩诚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了,他咚的一声倒在草地上,两腿酸软得再也站不起来,还是罗叔半社着他回到屋里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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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静和唐妈妈直到下午才回到农场,听说了这事。
“哎呀!看来齐先生身子似乎不太行呢!还好我们今天去小樽特地买了新鲜螃蟹,可以给他补补身子。”唐妈妈一面说,一面拿出还不断挥动大赘的橘红色大螃蟹。“清蒸?还是油炸?还是水煮然后配着拉面吃?”
“用烤的用烤的!烤得微微焦,再加上白葡萄和柚子汁做成的占酱,最好再配点奶奶自己酿的梅酒冰梅酒……”唐静捧着脸颊兴高采烈地说着,一时忘了齐轩诚中暑这件事。
“瞧你,一听到好吃的便什么都忘了!你带来的客人都热晕了,你还在这想怎么吃螃蟹好,还不快去先看看人家!”
“对喔!”唐静赶忙往客房跑去,奶奶喊住了她,递给她一杯冰凉的薄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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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客房里,只有老电扇嗡嗡吹动的声音。
乡下人家不时兴装冷气,北海道即使夏季炎热,早晚气候仍凉,只要忍忍中午的炽热阳光,夏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榻榻米上一个男子脸色苍白,直接躺在电风扇前,微凉的风吹得他柔细的头发飞扬。
门轻轻被拉开了,唐静端着一杯还冒着冰凉雾气的薄荷茶,偷偷探头进来,生怕打扰到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