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听到一直言语轻薄的人忽然转了语调,璃儿不由得看向他。那人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与伤感,重重的敲打着璃儿的良心。
“原本,一直身如浮萍,浪荡江湖,四海为家,三餐不饱,饥寒交迫……”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分的李麒,忙压了压自己的演戏欲望,继续道:“……那天,在巫欢坊得见小姐花容月貌,顿时一见倾心,竟会心生成家之念。只要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与小姐恩爱厮守,享画眉之乐,耕织之趣,即使减寿十载,亦义无返顾!俗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于是乎,我暗中发誓,此生此世非小姐不娶,非小姐不爱!”
说道动情处,李麒两眼泛着泪光,即使那是因为强忍笑意而憋出来的。但在璃儿看来,却是身下男子的真情告白与为自己所恋不得善终而伤心欲绝……
“原来,落花有意随流水,可叹流水无心恋落花……”
“那个……那天我是有事在身才会扮女装的……对不起……我……”璃儿心生歉意,轻声解释着。
“罢了!想我堂堂男儿,竟会喜欢上你!你若觉得得意就尽管笑吧!”
“不是这样的!”璃儿听罢,忙失声叫道。
李麒眼波一动,就在这一空挡!“呼!”、“咚!”、“哎呦!”二者的位置又换了回来。
“哦?不是这样是哪样啊?”李麒一改方才悲痛的模样,又变回原来那副风流痞样。
“你!”终于明白自己被耍的璃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璃儿气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李麒乐呵呵的问:“那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就放了你。”
“我就叫璃儿!”
“不会吧!难道你叫李儿?怎么听着像女人名?”
“你管我!我不姓李!”
“这里是李家堡,你不姓李姓什么?”
“要你管!”杏眸圆睁,璃儿的语气十分冲。
“好好好,你叫璃儿是吧,那我叫李缨,专门用于悬佩琉璃的缨,你就叫我缨哥哥好了。”
李麒一副欠揍的模样,嬉笑着说。
璃儿哪能听不出他言外的挑逗之意,镇惊于他竟会在知道自己是男儿的情况下依然故我的调戏着自己。
“我是男的!我没有断袖之癖!”拼命大叫着,痛恨着眼前的人好象听不懂自己的话似的。
“可我有龙阳之好啊。”说得理所当然,轻松明快。
“啊!”
气得恨不得把压在身上的人掀起来,狠狠的踩上两脚!可浑身动弹不得……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有人欺负我欺负到李家堡来了!而且又是被这个无耻之徒如此轻薄!一想至此,更是恨得拼命踢着床塌!感到被下人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李麒暗自咋舌,看来玩得有点过了……
一个鱼跃,翻身跳下床,几乎与此同时,璃儿一骨碌蹦起来。衣裳不整,发丝凌乱,目裂皆睚,双拳紧握。
惨……火了……
“在下叨扰已久,夜已深,璃少爷早生歇息吧,后会有期。”
李麒一抱拳,迅速跳出窗口,逃之夭夭。
“谁跟你后会有期!”
檀木枕应声飞出窗口,可怜兮兮的躺到了硬邦邦、冷飕飕的大院里。
悄然跃出李家堡的李麒,自始至终,脸上都洋溢着开怀的笑容。而他,却因此忽略了暗处一双冷冷看着自己的眼睛……
***
初晓的阳光徐徐洒落在地,屋内弥散着暖晨独有的清爽甜香,锦被中的珺儿懒懒的翻了个身,一条白润的玉臂不老实的伸出被外,紧了紧下坠的被角,又陷入了酣睡。如瀑般的黑色发丝顺着微微乍露的香肩缓缓下滑,乖巧的倚在灵山芙蓉般超尘脱俗的绝世容颜上,那细微的滑动,令绝艳的珺儿轻皱了下黛眉。
“呦,看来你睡得不错。”
一只大手毫不客气的捏住珺儿的小俏鼻,床上躺着的珺儿这才带着些许不情愿似的睁开了双眸,那眼波中含有的涟涟艳光,竟连初升的金日也为之黯然。
“冬哥哥?啊……”珺儿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佣懒的模样说不出的妩媚诱人。
“拜托!”珺儿众多哥哥之一的李冬重重一敲珺儿的小脑袋:“一大清早发什么花痴?摆这么诱人的姿势想我侵犯你不成?”
珺儿怔了怔,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抓住李冬:“冬哥哥!我不要再留在这里!”
“那怎么成,义父才罚你面壁思过,总要待个两天吧?冬哥哥会帮你求情的。”李冬说着,恶作剧似的把玩着珺儿散落的长发。
“可是……有……有……”
“有什么?”李冬好奇道。
半天也没说出有什么……当然了,如果说他昨晚被一个登徒浪子当作女子般轻薄,那也未免……太丢人!
“有……有……有老鼠……”而且是只又大又难缠的色老鼠!
李冬又一记重敲:“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会我抱只猫来。”
不是这个问题啦……呜呜呜……
珺儿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
繁华街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奔走的行人,却不约而同的留恋驻足,频频回首,目光紧紧追随着一抹雅白。是谁家的小姐?生得如此娇艳可人?虽然满脸怒意,却丝毫不影响那稀世之颜,反而平添几分英气。当大家不约而同发出如此感慨时,倍受瞩目的人——珺儿,却满脑子都是李麒那张令他想起火大的痞痞笑脸。
今早对着前来送饭的冬哥哥大叫委屈,要死要活的不肯留在北阁,却因不敢说出昨晚被戏之事而令李冬不以为意,只道是珺儿使性子,劝了几句就不了了之。
开玩笑!那么丢人的事!怎么能跟李家堡的人说:说我珺儿,昨晚被一个男人当成女人调戏?哼!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
于是,有口难言的珺儿一怒之下,连点了十多位家仆的穴道,硬是让他给闯出了李家堡。
这会儿一定惊动了义父了吧?大前天被罚,前天偷溜,昨天才受罚,今天就又逃出李家堡……可是!我只是跑出来,教训一下那个挨千刀的!马上回去!千万不要这么快跑来找我……
“唉呦!”只顾低头赶路的珺儿不偏不正撞进一个宽阔的怀中。
我是低头赶路!可走得仔细!哪来的笨人忽然出现在前方,害我撞个正着!本来就心情恶劣的珺儿,正欲骂对方两句,却在一抬头时,将满腹骂稿忘了个精光。
“璃儿姑娘!真是有缘!”
李麒心生得意的看着璃儿一只手指着自己,气得脸色发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昨夜饱尝艳香,神清气爽,于是今日起了个大早,想来逛逛,却蓦然间看到昨晚的小美人风风火火的低头急走,便连性也没想就拦到前头,于是被撞了个满怀。李麒看着眼前人璃儿一脸失色的瞪着自己,立刻升起看好戏的好心情。
“啊!色老鼠!”
李麒愣了愣,看着璃儿瞪圆了大大的眼睛,一只手颤巍巍的指向自己,顿时笑出声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看我不打扁你这只色老鼠!”
璃儿抡起小拳头就冲了上来,李麒灵敏的一闪,笑道:“本少爷我玉树临风,你何时见过如此俊俏潇洒的老鼠?”
看着璃儿不依不饶的架势,一时玩兴大起,李麒扭头就跑,璃儿一愣,立刻追了上去。
于是,清晨的早市上,上演了一出特别的追逐戏。被追赶的人,风流倜傥,满脸笑意;追赶的人,国色天香,却满脸愤意。看戏的人们很难看出两人是为什么而追逐,更看不出哪个是善,哪个是恶。